蘇輕寒沉默半晌,將信紙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貼身的香囊裡。她抬起頭,眼中已恢複平靜,隻是多了幾分堅定:“多謝公子將信送來。不知公子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林夏愣了一下,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或許會繼續遊曆江湖吧。”
“江湖險惡,公子一人獨行,怕是多有不便。”蘇輕寒微微一笑,“小女子正好要去一趟洛陽,不知公子可否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林夏看著蘇輕寒清澈的眼眸,想起老者說的“心懷天下”,點了點頭:“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從江南到洛陽,水路陸路交替而行。林夏和蘇輕寒朝夕相處,漸漸熟悉起來。他發現蘇輕寒不僅精通棋藝,對江湖之事也了如指掌,甚至對君子劍法也頗有見解。
“君子劍講究‘仁’,但並非一味退讓。”蘇輕寒看著林夏練劍,輕聲說道,“就像這棋局,該進則進,該退則退,取舍之間,方見真章。”
林夏停下劍,若有所思:“姑娘的意思是,堅守本心並非墨守成規?”
“正是。”蘇輕寒點頭,“葉先生當年創立君子劍法,可不是為了讓後人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他說過,所謂君子,是有所為有所不為。守護該守護的,懲治該懲治的,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道。”
林夏看著蘇輕寒,突然覺得她對君子劍的理解,似乎比自己還要深刻。他忍不住問道:“姑娘似乎對葉先生的事跡很了解?”
蘇輕寒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輕聲道:“葉先生是我的外祖父。”
林夏恍然大悟,難怪老者會讓他把信交給蘇輕寒。他看著蘇輕寒手中的玉佩,又想起老者渾濁的左眼,心中隱隱有了個猜測。
“姑娘可知,家師是誰?”
蘇輕寒搖頭:“信中並未提及。隻是說,若有朝一日遇到一個持君子劍的年輕人,便將這玉佩交給他,助他完成未竟之事。”
“未竟之事?”林夏疑惑道。
“外祖父當年並非自然離世。”蘇輕寒的聲音低沉下來,“他是被人暗算,臨終前留下遺言,說君子劍的傳人,終將揭開當年的真相。”
林夏握緊了手中的劍,突然明白了老者讓他南下的用意。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送信,更是將一個沉甸甸的責任交到了他的手上。
“當年暗算葉先生的是誰?”
“不知道。”蘇輕寒搖頭,“隻知道那人武功高強,且精通易容之術,這些年來一直銷聲匿跡。外祖父說,線索或許在洛陽的白馬寺。”
兩人一路曉行夜宿,終於抵達洛陽。
白馬寺香火鼎盛,遊人如織。林夏和蘇輕寒隨著人流走進寺內,隻見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圍滿了看熱鬨的人。
“聽說了嗎?今日少林寺的圓覺大師要和武當的清風道長比武論道!”
“真的假的?這兩位可是當今武林泰鬥,怎麼會突然在這裡比武?”
林夏和蘇輕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擠進人群,隻見廣場中央,一個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和一個身著道袍的老道相對而立。老和尚慈眉善目,正是少林寺的圓覺大師;老道仙風道骨,正是武當派的清風道長。
“圓覺大師,多年不見,你的少林拳可有長進?”清風道長撫著胡須,笑道。
“清風道長說笑了。”圓覺大師雙手合十,“出家人以慈悲為懷,練武隻為強身健體,何來長進之說?”
“話雖如此,可江湖傳言,說你少林藏有當年葉孤影的佩劍,不知是真是假?”清風道長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盯著圓覺大師。
林夏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君子劍。
圓覺大師眉頭微蹙:“道長此言差矣。葉先生的佩劍早已遺失江湖,與我少林何乾?”
“是嗎?”清風道長冷笑一聲,“既然如此,不如讓貧道搜一搜這白馬寺,也好還少林一個清白。”
“放肆!”圓覺大師身後的武僧們怒喝一聲,“白馬寺豈是爾等撒野之地?”
“怎麼?不敢讓搜,是心虛了嗎?”清風道長眼中寒光一閃,“看來傳言不假,葉孤影的佩劍果然在你們手裡!”
話音未落,他突然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撲向圓覺大師。老道的動作看似緩慢,實則快如閃電,掌風淩厲,直取圓覺大師麵門。
圓覺大師不慌不忙,雙掌合十,使出少林絕學“金剛掌”,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掌。“砰”的一聲悶響,兩人各退三步,廣場上的青石板竟被震得裂開數道縫隙。
“好功夫!”清風道長讚了一聲,再次撲上。圓覺大師不甘示弱,揮掌迎擊。兩人你來我往,拳掌相交之聲不絕於耳,周圍的看客們嚇得紛紛後退。
林夏看著場中的打鬥,眉頭緊鎖。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兩位武林泰鬥,怎麼會因為一句傳言就大打出手?而且他們的招式雖然精妙,卻少了幾分宗師應有的氣度,反而多了幾分刻意。
“不對勁。”蘇輕寒低聲道,“你看圓覺大師的左手,小指微微彎曲,那是‘幽冥教’的標誌!”
林夏仔細看去,果然,圓覺大師左手的小指在出掌時會不自覺地彎曲。幽冥教是十年前突然崛起的邪派組織,行事詭秘,手段殘忍,後來不知為何突然銷聲匿跡,沒想到竟會在這裡出現。
“那清風道長呢?”林夏問道。
蘇輕寒搖搖頭:“暫時看不出破綻,但他絕不是真正的清風道長。真正的清風道長慣用拂塵,可他一直赤手空拳。”
林夏心中一凜,這兩人都是假的!他們故意在這裡打鬥,引開眾人的注意力,恐怕是想趁機在白馬寺裡尋找什麼。
“我們去後院看看。”林夏低聲道。
兩人悄悄繞到人群後麵,溜進白馬寺的後院。後院十分安靜,隻有幾個小和尚在打掃。林夏和蘇輕寒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們,來到一座偏僻的禪房外。
禪房裡傳來壓低的說話聲。
“……都安排好了嗎?前麵的戲要演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放心吧,那兩個替身武功不弱,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
“哼,等拿到君子劍的劍譜,再找到那柄佩劍,天下就是我們的了!”
林夏和蘇輕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原來這些人真正的目標,是君子劍的劍譜!
“動手!”林夏低喝一聲,一腳踹開禪房門。
房間裡的人嚇了一跳,隻見一個身穿黑衣的蒙麵人正拿著本小冊子翻看,旁邊還站著幾個同樣打扮的黑衣人。
“什麼人?”蒙麵人反應極快,一把將小冊子塞進懷裡,揮掌向林夏拍來。
林夏側身避開,拔出腰間的君子劍:“你們是幽冥教的人?”
蒙麵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怎麼知道?”
“猜的。”林夏劍尖斜指地麵,“把劍譜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狂妄!”蒙麵人冷笑一聲,“就憑你?”他身後的黑衣人紛紛拔出兵器,撲了上來。
林夏不慌不忙,使出君子劍法中的“見賢思齊”,劍尖在人群中穿梭,如靈蛇吐信,每一劍都恰到好處地避開對方的攻擊,同時刺向他們的破綻。
蘇輕寒也沒閒著,她從腰間解下一條絲帶,看似柔弱的絲帶在她手中卻變得剛柔並濟,纏住了兩個黑衣人的兵器。
“鐺!鐺!鐺!”幾聲脆響,黑衣人的兵器紛紛落地。他們沒想到這一男一女竟如此厲害,嚇得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