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圖在這些聲音的縫隙中,理解吳守業的邏輯,他的行為模式,他的節奏。
三天後,金小霜有了初步發現。
她將從房東處得來的所有磁帶的錄製時間與地點,標注在電子地圖上,形成了一個個紅點。
這些紅點密集地分布在1996年到2001年之間,地點多為城鄉結合部的小賣部、路邊飯店、招待所。
但從2002年開始,紅點變得稀疏,並且位置開始向更偏遠的鄉鎮轉移,直至2005年後,地圖上再無標記。
“江隊,你看。”金小霜指著屏幕,“吳守業的行為模式在2001年底到2002年初,發生了一次明顯的轉變。之前的他,像一個‘拾荒者’,四處搜集散落的犯罪前奏。但從這之後,他的行為變得更有目的性,似乎不再隨機拾取,而是開始……布局。”
江臨風的目光落在地圖上那片從2005年開始的巨大空白區,那裡仿佛一個沉寂的黑洞。
一個關鍵問題浮現在他腦海:那些從檔案館失蹤的、編號為“ZB18”的磁帶,它們的記錄年份恰好是在這之後。
“老吳每月來換一次帶子。”房東的話再次響起。
江臨風意識到,老人提供的磁帶,隻是吳守業早期的“作品”。
那麼,後期的呢?
那些更重要、更核心的“聲音容器”,被他藏在了哪裡?
他的視線緩緩移動,掠過地圖上那些熟悉的地名:二道溝、清水塘、花都西站……最後,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個叫“清明橋村”的地方。
這個地方在所有的案卷裡都未曾出現,也不在任何已知的廣播乾線關鍵節點上。
但吳守業的巡線記錄顯示,從2006年到他2015年正式退休前的最後一次巡線,他每個季度都會去一次清明橋村。
記錄上寫的理由是“維護備用線路終端”,可根據金小霜的勘測,那裡的所謂備用線路,早在九十年代末就已經徹底物理斷開了。
一條斷了十幾年,沒有任何信號功能的線路,吳守業卻堅持去“維護”了近十年。
他去那裡做什麼?去聽什麼?還是……去安放什麼?
那個被命名為“清明橋”的村落,像一個巨大的謎團,靜靜地臥在地圖的邊緣。
那裡,或許藏著吳守業整個計劃的最終章,也可能藏著他最後留下的“線頭”。
江臨風關掉投影,拿起外套。
窗外的風似乎更大了,吹得遠處的山林發出沉悶的濤聲。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與其在圖紙和數據裡推演,不如親自去走一趟。
他要去走一趟,沿著那條鏽跡斑斑的線,去摸一摸那個滾燙的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