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清脆的抽打聲在屋裡響起。
躲在院子裡偷看的林陽,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動。
這熟悉的一幕,隔了兩輩子,再看還是那麼鮮活又溫暖。
他用腳指頭想也能猜得出來,自家老爹這色厲內荏的架勢,最後肯定又是挨得更狠的那個。
上輩子,老爹還在時,家裡三天兩頭就是這光景。
起因嘛,十有八九都是因為他這個不省心的兒子闖了禍,爹娘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最後往往演變成“混合雙打”前的熱身。
當然,通常是老娘單方麵“教育”老爹。
老爹老娘這一輩子,就這麼打打鬨鬨,磕磕絆絆地過來了。
可後來老爹沒了,那個風風火火、能抄起笤帚追著老爹滿院子跑的老娘,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氣神,變得沉默寡言,常常對著空蕩蕩的院子發呆……
林陽心裡一緊,不敢再深想下去。
他深吸一口冬日清冽的空氣,壓下翻湧的情緒,轉身快步走向院子角落。
那裡堆著那頭熊瞎子的內臟和下水。
有的東西能吃,是難得的美味,有的則必須處理掉。
當時抬熊下山時,他毫不客氣地把能拿回來的全劃拉回來了,隻按老規矩,留了幾節腸子在山裡敬了山神爺。
他挽起袖子,麻利地打水、清洗。
冰冷的井水刺骨,卻也讓他紛亂的心緒沉澱下來。
活著,真好。
爹娘都在身邊,還能拌嘴打架,這就是最大的福氣。
屋裡,趙桂香打著打著,看著自家老爺們那副憋屈又不敢真還手,隻能梗著脖子硬撐的模樣,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停了手,把雞毛撣子往邊上一扔,抬手就在林大海那胡子拉碴的臉上用力擰了一把。
“瞅你那熊樣!還當家的呢!”趙桂香笑罵著,眼裡卻帶著心疼,“行了行了,彆裝可憐了,老娘還沒使勁呢!抽壞了你,誰給咱娘倆掙錢去?我可舍不得!”
林大海自己也繃不住了,揉著被擰紅的臉頰,嘿嘿笑了兩聲,隨即又想起院子裡的“叛徒”。
他探頭往外瞅了一眼,壓低聲音,帶著點陰謀的味道:“婆娘,等會兒你可彆攔著。林陽這小兔崽子,倒反天罡!”
“竟敢煽風點火看他老子的笑話,我非得抽他一頓屁股,讓他知道知道馬王爺幾隻眼!”
“差不多得了!”趙桂香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順手給他撣了撣衣服上的灰。
“咱兒子那不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個大老爺們兒還當真了?快去!彆在這兒杵著了,幫兒子一起收拾那些下水去!”
“那玩意兒腥氣重,活兒又多,你忍心讓他一個人熬到半宿啊?”
說著,不由分說地把林大海推出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