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果然又下了一場大雪。
清晨推開門,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厚厚的積雪沒過了腳踝。
屋簷下掛著一排晶瑩剔透的冰溜子。
林大海和趙桂香天不亮就起來了。
兩口子把鹵煮的大鍋小心地抬上牛車,又用厚厚的舊棉被捂得嚴嚴實實保溫。
那條熊腿和熊爪子也用麻袋裝了,放在最上麵顯眼的位置。
套上那頭老實巴交的老黃牛,林大海甩了個響鞭,牛車“嘎吱嘎吱”地碾過厚厚的積雪,朝著縣城方向駛去,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印和一行牛的蹄印。
林陽穿上厚實的棉襖棉褲,戴上狗皮帽子,拎起靠在門邊的鐵鍬,開始清掃自家院子和門前的積雪。
剛掃出一條小路,就聽見村裡的大喇叭響了,是村長在招呼各家各戶出人掃雪,清理通往村外的主路。
很快,家家戶戶都有人扛著鐵鍬掃帚出來了。
這是關係到全村人出行的大事,沒人敢偷懶,否則會被全村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林陽拎著鐵鍬加入掃雪的隊伍,立刻就成了焦點。
“陽子!起得夠早啊!”
“陽子,你可真厲害,兩槍就乾掉了一頭熊瞎子!不愧是老海的兒子,真是將門出虎子,了不得啊!”
“大海叔和桂香嬸子趕車去縣城了?帶熊肉去了吧?啥價兒啊,給咱鄉親們留點嘗嘗鮮唄?”
林陽熱情地回應著,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手上的活兒一點不慢。
他現在是村裡的名人,誰見了他都得熱情地招呼一聲,言語間滿是敬佩和親近。
跟以前“混子”的名聲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彆。
正乾得熱火朝天,林陽一抬頭,看到了不遠處也在掃雪的白寡婦。
他猛地想起那鐲子的事兒,心裡有點尷尬。
昨天忙著熊瞎子的事,後來又鬨張老根那一出,竟把這茬給忘了。
他想著過去解釋一下,順便問問鐲子的事。
剛邁開步子,白寡婦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目光。
她飛快地朝林陽使了個眼色,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彆過來。
然後低下頭,更加用力地鏟著腳下的雪。
林陽立刻會意,點點頭,收回目光,繼續鏟雪。
這可不是幾十年後。
俗話說得好,寡婦門前是非多,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在眾目睽睽之下湊過去跟白寡婦說話,指不定明天村裡就能傳出什麼難聽的風言風語。
“林哥!”
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林陽回頭,隻見李小婉穿著一件半舊的碎花棉襖,圍著條紅圍巾,小臉凍得紅撲撲的,深一腳淺一腳地朝他小跑過來。
她沒戴帽子,烏黑的頭發上落了些細碎的雪花。
“小婉?你怎麼出來了?也不戴個帽子!”林陽趕緊迎上去,語氣裡滿是心疼。
他二話不說,把自己頭上那頂厚實的狗皮帽子摘下來,不由分說地扣在了李小婉的腦袋上。
帽子很大,幾乎遮住了她半張小臉,隻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我不冷!”
李小婉甕聲甕氣地說著,就要把帽子摘下來還給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