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先進個人?
這事鬨到公家,那可是天大的禍事!
那個領頭的漢子,額頭上不知何時蒙了層細密的油汗,在月光下反著光。
他喉嚨動了動,往前蹭了一步,不自覺地放低了肩膀,聲音裡那點強橫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尷尬和試圖補救的軟和。
“那個……陽子。”他搓著手,粗糙的大掌無意識地在衣襟上擦了擦,“這次是我們……是我們著急上火,衝動了。對不住……對不住啊!”
“主要是……我們之前打聽了你和那賤人的關係,收到那封信,你剛才也看了,那上麵說的活靈活現,讓人不信都不行!”
“你也得理解理解咱們的心情……我老叔……他……”
漢子重重歎了口氣,肩背都垮了些,滿是無奈。
“他打了半輩子光棍,一根筋擰巴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說動親戚湊了錢討了個老婆,以為總算能把灶火點起來了。”
“沒成想……沒成想討回來的是個這樣爛了心的貨!卷鋪蓋跟人跑了,留下這麼個……這麼個丟人現眼的爛攤子!”
“你說,這事擱誰身上不臊得慌?我們劉家村幾十戶人家的臉麵,這一下子都被踩到糞坑裡去了!”
“我們……我們也是氣瘋了才……唉!”
最後一聲歎息,沉得砸到地上。
林陽臉上露出一絲理解和緩和的微笑,恰到好處地驅散了對方心頭的緊張。
他擺擺手,仿佛要揮去這點不愉快:“行了,既然事情說開了,那就翻篇兒。我也能理解,換了誰攤上這事,看到信裡寫的那通混賬話,都得氣炸了肺管子。”
“這不是明擺著在拱火,挑撥咱們蓮花村和劉家村的關係嗎?隻能說背後那人,心腸壞透了!”
他話鋒一轉,語氣像臘月的風刮過山梁,帶著冷颼颼的寒意。
“說句掏心窩子的大實話,我這要是能把寫這信的人揪出來,第一個大嘴巴子就得扇他臉上!問問他那黑心眼子到底安的什麼心!”
“既然答應了嫁給你們村的劉老叔,那就該關起門來安分守己過日子!要是不願意,當初就彆點頭應下這親事!”
“應下了又出爾反爾,拍拍屁股跑了不算完,還要回過頭來給我們兩村之間點這把邪火……”
“你們說——”他環視一圈劉家村人,眼神銳利如刀,“這還算個人嗎?其心可誅!”
這番話直接捅到了劉家村人最窩火,最憋屈的心窩子上,聽得他們一個個胸膛劇烈起伏,鼻息粗重,眼珠子都氣得有些發紅。
有人如同發泄一般,忍不住用手裡的木棍重重頓了一下地麵。
仔細一想,這事可不就是林陽說的那樣!
那賤人孫曉蓉跑了不算,還要反咬一口,把臟水潑給林陽?
林陽倒反而像個吃了悶虧的受害者!
而且,那份因為林陽身份帶來的後怕,此刻被這份對孫曉蓉更深的憎恨給燒得更旺。
今天要是真在這兒把縣裡的先進個人揍了,那可真是幫那賤人當了替死鬼,還把整個劉家村都拽進了泥潭裡!
這想法讓不少人激靈靈打了個寒噤,下意識鬆了鬆緊握農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