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這次的耳光更重,打得劉三河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半邊臉頰瞬間腫起老高。
“叔……老叔!你聽我說!誤會!天大的誤會啊!”
劉三河顧不上臉疼,殺豬般嚎叫起來,唾沫星子混著血絲飛濺。
“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這個女人就是您……您那跑掉的新媳婦兒啊!”
情急之下,他竟不打自招。
“哦?”
林陽那帶著揶揄的聲音像一把冰錐,輕飄飄卻無比準確地刺破了他的辯解,清晰地傳遍院子。
“劉三河,你怎麼就知道,孫曉蓉是我叔的老婆呢”
林陽向前踱了半步,目光如同鷹隼掃過劉家村眾人。
“從進來到現在,有人提過半個字,說他來找的是誰嗎?”
這話如同投入滾油的一滴冷水,原本因劉三河急切的辯解而有些動搖的劉家村漢子們,眼神瞬間從驚疑轉為震怒和徹底的不信任。
“好哇!你個黑了心肝的劉三河!”剛才還架著他的一個後生眼都紅了。
“操!自家坑自家!還裝什麼大尾巴狼!”
“打輕了!老叔!這樣的貨色非得打到滿地找牙!”
劉老鰥夫氣得渾身篩糠般顫抖,那隻揪著劉三河衣領的手因極度用力而青筋暴起,指甲幾乎要掐進對方肉裡。
另一隻手高高揚起,帶著破風聲,卻最終沒有落下。
胸口劇烈起伏著,喘氣的聲音一下重過一下,仿佛隨時要背過氣去。
他用儘全身力氣,從牙縫裡迸出嘶啞的咆哮:“劉……劉三河!”
老鰥夫的聲音像破風箱在扯。
“你……你要還敢叫你爹,我今天也敢當他麵,活活抽死你個敗壞門風的畜生!”
呼哧呼哧的粗喘了幾口大氣,老鰥夫布滿血絲的老眼死死剜著劉三河那張驚懼變形的臉。
“我!我劉老栓一輩子打光棍,是討不上女人嗎?那是老子嫌臟!嫌你們嫌我背過漢奸的名頭!”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孤狼般的悲愴。
“我沒給爹娘守靈!沒給祖宗傳下香火!成了絕戶!這是我一輩子的愧啊!”
“我就想著,攢夠錢,找個老實本分的女人,好歹能給我留個後,讓我以後有臉去跪祖墳!告訴我爹娘,咱家根沒斷!”
老鰥夫渾濁的淚水毫無預兆地滾落,衝刷著臉上深刻的溝壑。
“我老栓這一輩子,不敢說光宗耀祖,可我敢拍著胸脯問心無愧!”
“那年小鬼子進村,是我第一個提著砍刀衝上去,拚著一身剮也要擋住村口!”
“多少人背後戳我脊梁骨罵我劉漢奸?老子認了!”
“為啥?因為我護住了村裡老弱婦孺沒讓人糟蹋!護住了祠堂沒讓他們一把火燒成白地!護住了祖宗牌位啊!”
他猛地指向地上被拖出蜷縮在冰冷泥地上的孫曉蓉。
“現在!現在!就為了這一攤下賤的騷肉!為了你家那個不成器的浪蕩東西!你們爺倆!合起夥來坑我?!”
“讓我丟光了我爹娘、我劉老栓、劉大頭最後一點臉麵?祖宗的臉!都讓你們這對活畜生給踩在腳底下當尿布了!”
最後這句嘶吼,帶著泣血的悲憤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