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李小婉裹緊棉襖坐穩驢車,憨子吆喝著牲口漸漸消失在村道拐彎處的雪霧裡,林陽也麻利收拾停當。
他將那支沉甸甸泛著冷光的八一杠斜挎在肩,腰間皮帶上彆著獵刀和鼓囊囊的子彈袋,招呼上早已按捺不住,來回刨著爪子的獵犬大白和小白。
背簍裡塞了二十多個凍得梆硬的苞米麵餅子,一大皮囊涼白開也灌滿了。
這次進山路途不近,目標直指那支傳說藏匿其間的神秘大梅花鹿群,若是空手而歸,他心裡都不舒坦。
他特意選了條偏路,繞過平常人走的熟悉山梁,從積雪更深,人跡罕至的二道梁子方向斜插進去,目的地鎖定那片連放山人提起來都犯怵的“死人溝”。
山裡的異樣,他比常人更敏銳。
外圍猛獸的蹤跡近來愈發頻繁,甚至那夜巡田回來,都遠遠嗅到風裡送來的猛虎氣息,更彆提前次遭遇那頭龐然棕熊。
樁樁件件都在印證八爺那透著憂慮的話。
山裡老虎窩怕是真打散了,地盤不夠分,把其他凶物都擠兌到了外圍。
像那棕熊,山林裡排得上號的二大王,八爺都說十好幾年沒在近山撞見過。
那家夥個頭確實嚇人,可對上真正的山林之主東北虎,勝負也是五五開,往往落個兩敗俱傷的局麵。
不到搏命求活的地步,這種頂尖掠食者很少見紅。
至於尋常黑瞎子?
在棕熊和猛虎的爪牙下,跟待宰羔羊沒甚分彆。
林陽此行目的明確——鹿!
死人溝周遭凶險莫測,他沒叫憨子同往。
先憑著自己這身本事探明鹿群所在,回頭再喊上這鐵杆兄弟乾票大的。
多囤些價值不菲的鹿肉,狠狠吃它一筆山財!
想到憨子,林陽心頭便是一熱。
這兄弟雖腦回路直得跟椽子似的,可對他掏心掏肺。
上輩子跌進人生最深的泥潭裡,也就憨子死心塌地跟著他啃窩頭咽鹹菜。
這輩子,說啥也得讓這傻兄弟過上吃穿不愁,討房好媳婦,兒女繞膝的幸福日子。
憨子不笨,就是認死理兒,最聽林陽的話。
隻要林陽叮囑一句“財不露白”,這憨子真能守著金山銀山,日日啃鹹菜嘎達也樂嗬嗬。
在他看來,肚子撐圓了就是天下最大的美事。
在齊膝深的積雪裡深一腳淺一腳跋涉了足足四個多鐘頭,林陽終於踏入了死人溝的邊緣地帶。
他奮力攀上一道陡峭,覆蓋著硬雪殼的山梁子,停下腳步,銳利的目光鷹隼般,掃視著下方那幽深如巨獸咽喉的山穀。
突然間,山穀向陽坡上一處並不起眼的凹陷,牢牢抓住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個洞口!
洞口開在一麵背風的嶙峋石壁之下,被幾叢枯黃敗落的灌木半遮半掩。
洞口不大,約莫一人高矮,寬度隻容一二人通過。
裡麵黑黢黢一片,深不見底,透著一股子森冷陰氣。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扒著山石向下靠近,打算探探這溶洞的虛實。
然而,腳下的大白和小白卻焦躁不安起來。
它們並未像往常嗅到野物蹤跡那樣興奮低吠,躍躍欲試,反而喉嚨裡滾動著帶著明顯戰栗的“嗚嗚”哀鳴。
渾身肌肉繃緊如鐵,尾巴死死夾在腿間,焦黃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緊盯著洞口方向,前爪不住地刨著地上的凍雪,刨出一個個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