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夜,靜得像掉進了無底深潭。
洞外偶有幾聲貓頭鷹淒厲瘮人的咕嗚傳來,更顯死寂。
林陽闔上眼皮,呼吸漸漸平穩悠長,但精神卻始終繃著一根弦,睡眠如同浮在淺水之上。
洞深處是濃重的死氣和冰冷的狼屍,洞口篝火“劈啪”作響,懷裡……嗯?懷裡?
後半夜,一股毛茸茸,沉甸甸的溫熱忽然拱了上來。
林陽從半夢半醒的迷糊中微微睜開眼,借著炭火微弱泛紅的光,低頭一瞧,差點噗嗤樂出聲來。
那隻白天對他畏縮如鼠的小東北豹,不知何時竟悄咪咪地拱進了他皮襖懷裡。
小家夥似乎嫌冰涼粗糙的地麵太硌太冷,此刻毫無戒備地四腳朝天攤開,小喉嚨裡發出“呼嚕嚕”的聲響,睡得正酣。
“小崽子!”
林陽無奈又好笑地低歎一聲。
白天凶得像要撲上來咬人,晚上倒懂得找暖和地方。
他伸出手指,在那覆蓋著細密柔軟茸毛的小肚皮上,極輕地撓了兩下。
溫熱的小身體緊緊貼附在胸口,倒成了個上佳的暖爐子。
他調整了下姿勢,乾脆將這小暖爐輕輕攬在臂彎裡,在篝火餘燼輻射出的乾燥暖意包裹中,意識再次沉入了夢鄉。
吼——嗷!!!
一聲穿雲裂石,飽含王者之威的虎嘯,如同炸開的悶雷,毫無征兆地撞進林陽耳膜,將他從沉睡中驟然驚醒。
身體幾乎是本能地彈坐起來。
心臟在胸腔裡“咚咚”狂跳如戰鼓擂響。
聲音極近,就在洞口附近!
他沒立刻起身,屏住呼吸側耳凝聽。
那撼人心魄的虎嘯又連續響了幾聲,震得洞口堵石上的細小塵埃簌簌落下,在山穀間回環激蕩,久久不散,最終才不甘地隱沒於死寂的寒夜。
林陽聽音辨位,確定那老虎並未逼近洞口,估摸著是在附近巡視或者宣泄領地主權。
他緊繃的神經略略鬆緩,拉高皮襖重新蒙住頭臉,翻了個身想繼續暖著身子睡會兒。
胸口的小暖爐似乎也被那恐怖的咆哮聲驚擾,不安地蹭了蹭他。
等他感覺懷裡空了,再次完全清醒過來時,天色已然泛出魚肚白,清冷的光線透過洞口那條十厘米的縫隙鑽了進來。
低頭一摸,懷裡早已空空如也。
再瞥向那個陰暗熟悉的角落——
好嘛,那小東北豹果然又縮回了原地,蜷成一個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