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默默轉身,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積雪裡,身影在蒼茫的山林中顯得有些佝僂,氣氛壓抑得如同鉛塊墜心。
走在最前麵的八爺,看似佝僂,實則脊梁骨依舊撐得筆直。
他心裡盤算著:趙老太爺那路貨色,欺軟怕硬,惡人自有惡人磨。
這事兒自己頂在前麵,才是永絕後患的法子。
真要是指望那兩個傻小子自己瞞過去?早晚出大事!
這事兒……先不能告訴林陽那孩子。
等趙炮頭的事體麵地辦完了……再找個機會,得好好提點提點他,讓他長點記性。
這人情世故,江湖險惡,光有一腔熱血和膽氣可不夠!
那小子靈光,得學會藏鋒,該認慫的時候得認慫,該斷尾的時候得斷尾。
這虧……其實吃得值!
讓他真真切切明白明白,這世上有些事,不是光靠膽大拚命就能乾成的。
……
林陽沒心思管趙家村的波濤洶湧。
他信得過趙解放的為人。
上輩子過命的交情,骨頭縫裡的硬氣做不得假。
他一路緊趕慢趕,推著那輛破舊自行車摸黑進村時,已是月上中天。
林大海蹲在自家低矮的門檻上,吧嗒吧嗒地悶頭吸著旱煙。
昏黃如豆的煙鍋火星在夜色裡明滅不定。
聽見車輪聲由遠及近,他抬起了昏花的眼。
月光下,自家小子風塵仆仆地立在院門外,身上卻光溜溜沒掛半點獵物的影子。
林大海下意識“咦”了一聲,猛然站起身,煙杆差點掉地上:
“咋了?空著手回來?碰上難纏的硬點子了?傷著沒?”
在他印象裡,自家兒子進山,就沒空手回過家。
林陽利索地卸下肩上那沉甸甸的老帆布包,聲音低沉:“爹,趙家村的老炮頭……沒了。”
“啥?誰沒?炮頭?!”
林大海手一抖,煙鍋裡的火星簌簌落下,聲音都變了調兒。
“遇……遇著啥了?連炮頭都……折裡頭了?”
老炮頭的名頭,在這十裡八鄉可是響當當的山神爺。
“哎,不趕巧,”林陽擺擺手,“那趙老炮頭和他村裡一個癟犢子進山就再沒影兒,到我去的時候,正辦白事呢!哪還有人手組織打圍?我是獨個兒摸進去的。”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點邀功的意味。
“不過爹,也沒白跑空!我從他們後山鑽了更深的老林子,嘿,老天開眼,真叫我掏著窩好貨!”
“啥好貨?”林大海往前緊走兩步,渾濁的老眼在黑暗中猛地亮了亮,急切地往兒子身後瞅。
“梅花鹿!好幾頭呢!”林陽壓低聲音,興奮得臉頰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