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地界的情況你明白,這麼多硬貨紮堆兒,行市怎麼走,得看機緣,看買主,急不得。”
林陽臉上笑意更深,透著一種對這位老前輩的全盤信任:
“八爺,咱們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您老眼光毒,辦事地道,您給我個大概的數兒就成。”
“至於您能從中掙多少,那是您本事,我這兒絕不眼紅。眼下是真急著用現錢,有好些事兒指望著呢!”
八爺了然地點點頭,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發黃的牙,眼神裡是長輩對後輩的關切:
“陽子,按說呢,老法穩當點。可你既然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老哥我也不含糊。你要多少,老哥先給你墊上!”
“如果眼下帶的還不夠,你開口,老哥這張老臉在縣裡多少還有點用處!”
他拍著胸脯,說得斬釘截鐵,帶著一股子江湖豪氣。
林陽需要的是確切的“交易值”,可這話無法言明。
他依舊笑著,眼神卻悄然變得深遠,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密林,看到了彆的什麼。
回想上輩子的經曆,一個既能解釋用錢由頭又不至於引人疑竇的說辭在腦中成型。
“這事兒可以給您八爺透個底……”
林陽壓低了些聲音,目光警惕地掃過幾步外幾個正吭哧吭哧收拾獵物的弟兄,確認無人豎著耳朵。
“旁人可萬萬不能傳。我前些日子滿山轉悠,瞅著咱們這片山溝有塊地界兒,土性、水源都絕了,天生就是挖土燒磚的寶地!”
“我盤算著,先在村裡、鄉裡疏通個門路,再到縣裡頭把正經的手續批文辦下來。”
見八爺露出詢問的眼神,他又湊近了些解釋道:
“起因呢,是家裡想翻蓋房子。可您猜怎麼著?我去公社磚廠打聽,去買紅磚,隊都排到幾個月後頭了!”
“我琢磨著,燒磚嘛……那手藝活兒也不是真上天,我恰好懂些關竅。”
“關鍵是……本錢可著實不小!買機器,請師傅,哪樣不要錢?”
“我尋思著,既然自己要用,彆人也搶著要,乾脆搞個買賣!手上多攥點本錢,這攤子事兒才鋪得開。”
他話鋒一轉,帶著點少年人意氣風發的光采,像是在描繪一個藍圖:
“再跟您說一樁事,我覺得絕對是發財的道兒,不過眼下火候還差點,得等肉價往下掉個幾月,才是紮進去的好時候!”
林陽故意說得模糊,把話題又巧妙地牽回磚窯。
八爺那對一直半眯著的老眼猛地睜圓了,如同黑夜裡點亮的燈籠!
他萬萬沒想到,林陽這個高中畢業的後生娃,肚子裡真有這些乾貨。
他重重一拍大腿,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聲音都拔高了半度,震得旁邊樹枝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嘿!這事兒可真是巧他媽給巧開門——巧到家了!我老八早些年就動過開磚窯的念頭!眼饞得緊!”
隨即八爺又苦笑著搖頭,臉皮皺得像曬乾的橘子皮,滿是無奈:
“可打聽來打聽去,正經燒磚的老師傅,那都是人家磚窯廠的命根子,捧著高工資捧著,而且連著多少年的情分,輕易撬不動!”
“搞窯廠是搶飯吃,再把人家手藝師傅撬了,那可就是結死仇、點天燈的事!”
“那些老師傅哪個不是窯廠裡當祖宗供著的?所以啊,也就一直擱心裡想想……”
他重重歎了口氣,看向林陽的眼神陡然變得無比灼熱,像是餓狼看見了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