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腦袋嗡了一下,爹娘昨兒晚飯桌上可沒提一句今兒要進城!
他使勁撓了撓凍得發木的後腦勺,那點冰冷的雪粒落在脖頸裡激得他一哆嗦,趕緊壓低聲音湊近八爺耳邊:
“八爺,我爹娘那脾性您最門清,就見不得我進山鑽老林子玩命。”
“家裡那幾頭羊,是他們點頭應下能留著的口糧,再多弄……我哪敢往實裡說啊!”
“我這心思,是想攢夠本錢辦廠子可要讓他們知道我背地裡搗鼓這買賣,成天價就得提心吊膽,怕我賠個精光跳了渾河……”
“唉,沒法子,隻能暫且瞞著。這點事我心裡有譜,賠少賺多,穩當。”
八爺沒言語,布滿老繭的大手用力拍了拍林陽厚實的肩膀,震得棉襖上的雪末子簌簌往下掉。
他順手把煙袋鍋子揣進懷裡,那張飽經風霜的皺臉擠出些理解的笑紋:
“懂!你小子這心思,八爺年輕時乾那些見不得光倒騰貨的時候,也是一樣!”
“啥風浪險灘都自己咬牙扛,等錢揣進褲腰帶安穩實了,再風風光光捧到爹娘眼前!”
“行,是個爺們兒!這事兒八爺替你兜著!”
那笑容裡帶著過來人的心照不宣,也帶著幾分讚許的狠勁兒。
老黑騾子呼哧帶喘,騾車終於吱呀呀,艱難地挪到牛車堆前停下。
林大海一抬眼看見兒子杵在一堆空牛車中間,眼珠子瞬間瞪圓:
“陽子?你……你不是說進城去了嗎?咋杵在這老林子邊喝上西北風了?”
他狐疑的小眼睛飛快地在八爺,那幾個背著槍的壯漢和空空如也的牛車上掃了幾個來回,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困惑。
林陽趕緊上前兩步,一把攥住騾子躁動不安的韁繩,臉上堆起十二分殷勤的笑:
“爹,娘,這天寒地凍的,你們咋還冒著大風雪出來了?”
趙桂香心疼地緊趕兩步,拍打著兒子棉襖前襟沾著的雪沫子,語速快得像爆豆子:
“你還說呢!那白毛風嗚嗚刮了一天一宿,凍得人下巴頦子都快掉了!”
“城裡人肚裡沒油水,就指著這一口熱乎的羊湯鍋子,香噴噴的鹵煮下水解饞!”
“咱家灶上那口大鍋裡還咕嘟著十幾套下水呢!”
“再捂下去,味兒全串了,不趁著這股子饞蟲勁兒賣了,咱得多虧得慌!”
她喘了口氣,又接著數落。
“再說了,院子裡頭挖那雪窩子都快堆冒尖了,再不趕緊拾掇拾掇,雪化了滿院子都成了爛泥塘,還咋住人?”
林陽這才一拍腦門兒,恍然記起之前幾次進山打回來的野物,開膛破肚後那些下水,都收在空間角落裡沒來得及打理。
這些東西在八爺手裡可是頂受歡迎的緊俏貨,便宜又解饞。
林大海跟八爺簡單寒暄兩句,眼神卻還是在那幾個背槍漢子和空蕩蕩的牛車上瞟來瞟去,實在憋不住了,壓低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