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咱辦的是實打實的泥巴窯廠,掙的是自個兒淌汗的錢,那出口大買賣才能享受的特惠低息貸款……”
他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咱夠不著那門縫,所以啊,也甭惦記那塊肉。”
林陽點頭,抿了一小口那熱辣燎喉的酒液,被寒風吹得麻木的指尖才慢慢透出點活氣兒。
他明白八爺的根性。
老黃牛一樣實誠,心腸比火還熱,自己吃虧也絕不讓朋友委屈。
想到前世幾十年相幫的情義,那份信任早已刻進骨子裡。
他再不多言,將杯中殘酒一飲而儘,拱手辭彆八爺。
晚風像冰冷的刀子刮在臉上。
林陽裹緊那身洗得發白的舊棉襖,踩在咯吱作響,凍得結實的積雪上往家走。
然而,“黑山神”那龐大猙獰的陰影和死人溝底下古墓深沉的謎團,卻如兩座冰山,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林陽低著頭,沿著村頭被踩得瓷實的雪道深一腳淺一腳往家走。
天,已經黑透了,像一口倒扣的鐵鍋罩在頭上。
屯子零星幾戶人家的窗戶透出昏黃的微光,如同鬼火。
寒風卷著細碎的雪砂,刀子一樣抽在裸露的皮膚上。
他正打算拐下主路抄條近道回家。
就在這當口,身後猛地射來兩道雪亮刺眼的光柱,像兩把鍘刀劈開濃墨般的黑暗!
伴隨著引擎驟然咆哮的嘶吼,一輛裹著厚厚冰甲,泥雪斑駁的軍綠色北京212吉普車,“呼”地從斜刺裡衝了過來。
卷起的雪粉冰渣劈頭蓋臉砸來!
車輪在凍成生鐵的路麵上發出刺耳欲裂的摩擦聲,猛地橫在林陽身邊刹死。
嘎吱——
布滿冰霜的搖把式車窗被粗暴地搖下小半截,露出周海明那張粗獷豪邁的臉。
此刻他胡子拉碴,嘴邊呼出的白氣如同奔馬,但那雙牛眼卻瞪得溜圓,亮得如同燒紅的炭球。
“陽子!嘿!正奔你們屯子尋你呢!算你小子腿腳快!”
周海明激動地用力一拍方向盤,聲音在呼嘯的寒風裡依舊清晰得炸耳朵。
“上車!快!麻溜兒的!天大的好事兒,砸咱哥倆頭上啦!”
林陽心頭“咯噔”一跳。
看周海明這火燒屁股的急勁兒,還有那臉上幾乎壓不住的振奮狂喜——“好事兒”?
難道……
真是死人溝那樁潑天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