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臉上浮起爽朗的笑,大手帶著安撫的力道,重重拍在周亮肩上:“亮哥,這話可就臊人了。穿開襠褲就混一個泥坑裡攪和大的兄弟,一家人分什麼彼此。”
“這趟進山,我的活兒不就是護著兄弟們平平安安回去。”
他瞥了眼地上那龐然大物,眉頭微擰。
“真沒想到這老林子深處還藏著這路貨色,大意了。沒事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周亮咧了咧嘴,肌肉牽扯著疼痛,笑容顯得僵硬而勉強。
心臟還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方才那腥風撲麵,血盆大口懸在頭頂的凍結感,如同冰錐鑿在記憶裡。
他太清楚了,隻要林陽那兩槍慢上刹那,半秒……甚至一瞬,自己此刻已是虎腹零碎。
多虧自己做回沒犯渾,死拉硬拽把林陽這山神爺請來帶路。
後怕的毒蛇冰涼地纏繞上心臟,每一次脈搏都在低訴僥幸。
其餘四人更是麵麵相覷,再看向林陽時,眼中僅存的訝異已被徹底的敬畏取代。
那可是實打實的東北虎。
隔著荒草密林,瞬息之間,兩槍,槍槍貫眼,爆頭!
這份準頭,這份在千鈞一發之際頂風壓銃的膽魄,震懾人心。
要知道那瀕死猛虎的最後反擊才最是駭人,周亮那時可正躺在鬼門關上。
林陽那看似隨意的兩下扣動扳機,簡直是閻王爺手裡奪命!
林陽卸下背簍,拎出之前獵到的幾隻肥碩野兔和山雞,在清理出的空地上碼放齊整。
“都嚇得不輕吧!都坐下,定定神。”他指著獵物,“一會兒生火,填飽肚子壓壓驚,我看幾位老哥早前肚皮就貼到後脊梁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點破了眾人強撐的窘迫。
幾人諾諾點頭,目光卻像是黏在了林陽身上。
隻見他走到虎屍旁,並未卸下肩上的獵銃,俯身抓住一隻粗壯虎爪,腰脊微沉——
“嘿!”
一聲輕喝,臂上肌肉賁張如同花崗岩雕鑿,竟將那六百多斤的沉重屍身拖拽離地寸許。
沉重的虎軀在枯枝敗葉上犁出深深印痕,被林陽穩穩拖著,沒入不遠處林木掩映的拐角。
四雙眼睛瞪得銅鈴一般。
連癱坐在地的周亮都忘了腿軟,撐坐起來,嘴巴微張,愕然地望著那拖巨獸如拖空麻袋的背影消失在林深處。
篝火“劈啪”作響,油脂裹挾著煙火氣彌漫開來,兔肉雞皮在火焰舔舐下滋滋作響,泛著誘人的焦黃。
然而,香氣繚繞,卻無人動心。
篝火旁隻餘木柴燃燒的“畢剝”聲。
“乖乖……”隊伍裡塊頭最大的阿壯最先找回聲音,喉結艱澀滾動,“……那畜生……六百五十斤!隻多不少!”
“剛才咱哥四個憋紫了臉才拖開幾步……陽哥他……一個人……就那麼拖走了……”
旁邊一個漢子下意識活動著酸痛的肩膀,喃喃道:“他那兩隻手……怕不是鐵打鋼鑄的。”
“陽哥……”隊伍裡最年輕的小丁,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敬畏,“……他……一身力氣……到底有多少斤!”
周亮也在心底狂呼。
直麵過那獠牙利爪、腥風血口,凍結靈魂的恐懼,被釘死在原地的無力感……
他真以為自己就要交代了。
這臨陣腿軟動彈不得的熊樣……他心頭羞臊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