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是結界中樞所在,一經損毀,這方結界也就徹底破碎了。
這本來就是陳憶父母留給他試煉所用,無論成功還是放棄,都隻有一次機會。
陳憶此時也顧不得什麼試煉,他隻想趕快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隨著他破開石桌,眼前景象發生了變化。
原本的山崖消失不見,四周混沌霧氣也逐漸消散,陳憶站在一根丈餘寬的樹乾上。
時隔七年,他終於又回到了建木。
沒作任何停留,陳憶小心翼翼騰躍而下,儘可能避免發出聲音。
不過片刻,他已經落在樹下。
抬眼看去,眼前的景象讓他目眥欲裂——!
原本一片祥和安寧的村莊破敗不堪,空氣中彌漫著焦臭與血腥,讓人陣陣作嘔。
無數蟲子和人類的軀體,殘破的散落四周,慘綠的粘液、暗紅的血泥、滲白的蛛網交織在一起,直如人間煉獄。
陳憶麵色發白,強撐著向前走去,快到村口處,並排五具被炸的麵目全非的屍體那麼刺眼。
“鴆雀爺爺、青鳥爺爺、鵜鶘爺爺、滅蒙爺爺……”
從他們殘破的衣物,陳憶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踉蹌向前幾步,看到那一身玄衣的屍體,陳憶嘴唇囁喏,再也忍不住,慟哭失聲:“畢方爺爺!”
“嘖嘖嘖。”
“終於舍得出來了?”戲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陳憶轉身,看見黑鷹與兩名黑衣人,以及他們身後那張牙舞爪的磨盤大小的蜘蛛。他雙目赤紅:“你竟敢勾結蟲族,戕害同族!”
“嗬,我和那五隻老鳥是同族,和你,不是。”黑鷹冷冷一笑,“老鳥們這麼護著你,那東西肯定在你身上吧?”
雖然不知道黑鷹口中所說究竟何物,但想來應該極為重要,否則也不會發生如此慘劇。
陳憶握緊斷劍,聲音冰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裝傻?”黑鷹嗤笑,“也罷,等把你拆碎了慢慢找……”
說著,手一揮,他身後巨蛛一躍而起,衝向陳憶。
那巨蛛極大,自上而下襲來,八根粗壯蛛腿如黑色長矛,上麵絨毛尖銳像倒刺。複眼猩紅,巨齒掛著幽綠粘液,極其可怖。
陳憶來不及多想,手中斷劍上撩,與蛛腿撞擊在一處。
叮!
火星四濺。
巨大的衝擊力將陳憶震得向後退出數步,手臂隱隱作痛。
“死!”
陳憶雙目血紅,生生停住後退,手中斷劍舞出一片流光,再次迎上巨蛛。
八根蛛腿極其靈活,向著陳憶交叉攻擊。
黑鷹並沒有出手,而是雙手抱胸,戲謔的看著陳憶戰鬥。在他眼中,陳憶不過是甕中之鱉,以陳憶納靈九重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贏。巨蛛生性凶殘,讓它先好好折磨一番陳憶。
叮!
陳憶再一次被蛛腿擊飛,手臂痛感加劇。
這巨蛛力量之大讓陳憶心中駭然,若非在結界中砍了三年樹,讓他力量大幅提升,就憑這一下,自己的手臂怕是要廢了。
此時,悲痛和仇恨有所緩解,理智逐漸恢複。陳憶看著眼前不遠處蓄勢待發的巨蛛,還有虎視眈眈的黑鷹三人,心念急轉。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此戰必不可能勝,甚至連逃脫都是妄想!
自己決不能死,整個建木村大仇未報,父母的蹤跡還未找到,必須得逃出去!
“看來這幾隻老鳥眼光也不行啊,尊你這麼個孱弱人族為少主,真是荒唐!”黑鷹冷笑,“今天你無論如何都是要死的,識相點,乖乖配合,能讓你少受點罪。要不然,你會成為它的食物,在無儘痛苦中死去。”
說著,指了指不遠處散落的幾具屍體:“喏,就和他們一樣,蛛毒入體,渾身骨骼肌肉化為濃水,被喝掉……”
黑鷹的嘲諷和村民的慘狀,再一次讓陳憶逐漸恢複的理智崩潰,他大吼一聲,徑自向著黑鷹衝殺過去。
黑鷹冷笑一聲,朝巨蛛喝道:“彆玩了,速戰速決!”
聽到黑鷹指揮,巨蛛凶性爆發,人立而起,腹部一團慘白蛛網噴出,向陳憶急射而來。與此同時,巨大的身形緊隨其後,一雙毒牙與蛛網同時出現在陳憶麵前,就要向他體內刺去。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似乎有道紅光自一旁閃過,緊接著,陳憶左眼突然劇痛,那個曾驚鴻一瞥的鏤空青銅圓球虛影驟然在他眼底浮現,七道銅環飛速旋轉。
一股冰冷而古老的氣息,透著強烈的戰意,從眼底迸發,席卷了他的身軀,最終彙聚在那把青銅斷劍上!身體仿佛要被撕裂,陳憶下意識揮劍朝著撲來的猙獰巨蛛,狠狠刺出!
劍上的波動,一如砍碎那最後一顆石球般,空間被撕裂出細小黑痕。劍身與蜘蛛相撞,堅硬的甲殼如瓷器般碎裂。
黑鷹的獰笑凝固在臉上:“完整的技?!這怎麼可能!”
“嘶——!”
巨蛛發出淒厲到變調的尖嘯,龐大的身軀猛地向後翻滾,複眼中猩紅的光芒被純粹的驚懼取代,半個身子破碎,綠色血液飛濺。
同一時間,那半空中細微的空間裂縫突然爆發出強大的吸力,將陳憶的身軀裹挾進去,消失不見。
在陳憶被吸進空間裂痕的一瞬間,黑鷹隱約看到陳憶左眼眼底的倒影,貪婪與殺意如毒蛇般纏繞:“找到他!那東西封印在他眼睛裡!”
遠處建木之下,火紅色光團亮起,逐漸化為畢方虛影。
他看著陳憶消失的方向,輕聲道:“孩子,畢方爺爺隻能幫你到此了,以後的路,隻能靠你自己了。”
隨著話音,虛影越來越淡,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