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弱低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同時,死攥韁繩的手被虛虛握住。
他又說:“鬆開,給我。”
孟程意怔神,“你不是中毒暈過去了嗎?”
他哼了一聲,很輕,聽不出是不是在笑。
“可能我這支忘塗了。”他拍拍孟程意的手背,“咳咳…好了,給我吧。”
他說話時的呼吸噴灑在孟程意耳邊,孟程意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身子,問著:“你胳膊有傷,能行嗎?”
“有傷也比你行…咳,你拉得太緊了。”
孟程意還是將韁繩交到了他手中。
沒一會兒,馬兒的步子穩了許多,轉彎時也不再哼哧哼哧噴氣。
離事發的山頭已經非常遠了,孟程意卻忍不住一次次回頭,仿佛期盼看到冉秋縱馬趕來的身影。
“翻墨,你說,冉秋不會有事吧。”
她掛念著冉秋的安危,全然沒注意到,這樣扭著頭說話,嘴唇快要貼上男人的喉結了。
還沒等到翻墨開口,她又說:“她一定不會有事,對吧?你都這麼厲害了,她可是你們的老大。”
身後的男人依舊不言。
淚水又默默地流下,孟程意帶著對自己的怨恨,死咬嘴唇。
許久,耳邊傳來一聲輕歎。
“她不會有事。”男人聲音很輕,輕得聽不出聲線。
為了省力,他又將下巴擱在了她肩頭,以至於說話時,孟程意能感受到從他喉嚨中傳來的輕微震動。
他的傷處一直在流血,虛弱得快發不出聲音。孟程意恨自己考慮不周,連點止血的藥都沒帶。
馬背顛簸,他堅硬的麵具下緣硌得她肩膀很疼,但她僵著上身,不敢動,生怕稍微一動就害翻墨暈過去。
既擔心冉秋,又擔心他,孟程意強遏著哭意,追問:“真的嗎?”
男人沒有再安慰第二次。
又過了一會兒,他呢喃:“你說你,非湊這個熱鬨……”
孟程意垂眸,“是我對不起你們。”
城門已關,今夜是回不去了。在靠近南城門的一座村莊中,他們找了一座破廟,暫時歇腳。
男人失血過多,躺下後沒一會兒就陷入了昏迷。
孟程意摸著黑去周邊撿了一些止血的藥草,顧不上什麼男女之防,趁他昏迷著,扒了他上身的衣裳,幫他把箭頭拔了出來,先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
做好這些,孟程意想探一下他額頭的溫度。
視線落在他那張把臉遮的嚴嚴實實的純黑色麵具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取下它。
轉而摸了摸他的頸側,好在沒起熱,孟程意鬆了一口氣。
她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門檻邊坐下,望著天上的月亮。
等天明。
手臂傷處的毒勁兒已經過去,隻剩火辣的鈍痛,孟程意為了保持清醒,沒管。
某個瞬間,她想起懷中的“紫仙子”。她掏出此物,借著月光打量,卻在看清這株草藥之前,先看見了掌心蹭上的紫色顏料。
她定定地看著掌心,又看看“紫仙子”,望著它熟悉的形狀,心中升起一個荒誕可笑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