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的夜幕像厚重的墨汁般潑灑開來,隻有零星的月光透過茂密的枝葉,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林宇按住一名隊員的肩膀,示意大家停在灌木叢後,目光緊緊盯著前方那個亮著燈火的村落。村口的崗哨穿著粗布麻衣,手裡握著老舊的獵槍,身影在搖曳的燈光下忽明忽暗,與神秘組織的製服截然不同。
“隊長,看他們的樣子不像敵人,”隊員老周低聲說道,他的左臂被彈片劃傷,簡單包紮的布條滲出暗紅的血跡,“要不要過去問問路?咱們的指南針進水失靈了,再走下去可能會繞回原路。”
林宇沒有立刻回答,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軍牌。情報存儲器被他用防水袋層層包裹,藏在貼身的衣兜裡,隔著布料都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重量。距離神秘組織發動襲擊隻剩不到兩天,每分每秒都關乎成敗。他觀察了片刻,崗哨的動作遲緩而放鬆,不像受過專業訓練的守衛,更像是普通村民在守夜。
“老張和我過去交涉,其他人在這裡警戒,”林宇做出決定,解下背上的步槍遞給老周,“如果十分鐘後我們沒出來,你們立刻往東南方向撤離,找機會單獨把情報送出去。”他扯下沾染血汙的袖標,露出手臂上的維和部隊徽章,“我會儘量用徽章表明身份。”
老張是隊裡最擅長溝通的老兵,他抹了把臉上的泥汙,握緊腰間的匕首跟上林宇的腳步。兩人儘量踩著草叢前進,避免發出腳步聲,直到距離崗哨還有十米遠時,林宇主動停住腳步,舉起雙手緩緩站直身體。
“我們是路過的旅人,想借宿一晚,”林宇用當地通用語喊道,聲音平穩不急促,“我們沒有惡意。”
崗哨的兩個人明顯嚇了一跳,端起獵槍對準他們,其中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厲聲喝道:“站住!這時候哪來的旅人?最近山裡不太平,你們是從哪兒來的?”
林宇慢慢解開外套,露出胸前的徽章:“我們是維和部隊的,在執行任務時和隊伍走散了。”他注意到老者的目光在徽章上停留了一瞬,握著槍的手微微鬆弛,“如果不方便借宿,給我們指條去總部的路就行,我們馬上離開。”
老者和身邊的年輕崗哨交換了個眼神,低聲交談了幾句方言。林宇聽不懂具體內容,但能從語氣中聽出猶豫。過了片刻,老者放下獵槍,語氣緩和了些:“跟我來,村長要親自問你們。”他的目光掃過林宇磨破的軍靴和沾滿泥汙的褲腿,眼神裡多了幾分探究。
穿過村口的木柵欄,一股淡淡的煙火氣撲麵而來。村落不大,十幾間木屋錯落分布在山坳裡,家家戶戶的窗戶都亮著溫暖的燈光,隱約能聽到女人哄孩子的歌聲和狗吠聲。這寧靜祥和的景象,與外麵的槍林彈雨仿佛是兩個世界。
村長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正坐在祠堂門口的石階上抽煙袋。看到林宇兩人走近,他磕了磕煙鬥站起身,目光銳利如鷹:“你們說自己是維和部隊的,有什麼憑證?”
林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老先生,您應該見過神秘組織的人吧?他們是不是經常來村裡征糧?”他注意到祠堂的柱子上有新修補的痕跡,像是被子彈打穿後填補的,“他們穿著黑色製服,臂章上有蛇形標記。”
村長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煙鬥在手裡捏得咯吱作響:“那些豺狼!上個月剛搶走了我們半年的存糧,還打傷了反抗的年輕人。”他深深吸了口氣,對崗哨揮揮手,“把槍放下吧,是友非敵。”
走進祠堂,林宇才發現裡麵藏著不少村民,男女老少擠在角落裡,看到他們進來都警惕地抬起頭。村長歎了口氣:“村裡的壯丁大多被他們抓去修工事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婦孺,隻能晚上輪流站崗,怕他們再來搶東西。”他給林宇遞過一碗熱水,“你們要去總部?可不能走大路,他們在山口設了關卡,盤查得很嚴。”
林宇心中一動:“您知道關卡的位置?”
“我孫子偷偷去看過,”村長的聲音壓低了些,“就在東邊的斷崖穀,那裡是必經之路,他們架了機槍,還有狼狗巡邏。前幾天有個外鄉人想硬闖,結果……”他沒再說下去,隻是重重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祠堂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剛才的年輕崗哨慌張地跑進來:“村長!不好了,有群黑衣人朝村子來了,看樣子是衝咱們來的!”
林宇和老張同時站起身,林宇立刻問道:“有多少人?距離多遠?”
“大概十幾個,騎著摩托車,離村口還有兩裡地!”崗哨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們肯定是發現我們了!”
祠堂裡頓時一片慌亂,女人的啜泣聲和孩子的哭聲此起彼伏。村長卻異常鎮定,他把煙鬥往腰間一彆:“彆怕!按老規矩來。”他轉向林宇,眼神堅定,“你們是不是帶著他們要找的東西?”
林宇沒有隱瞞:“我們有重要情報要送到總部,一旦成功,就能阻止他們的襲擊。”
“那你們必須走,”村長老當益壯地抄起牆角的長矛,“我們幫你們引開他們,村後的山壁有個秘密通道,能繞到斷崖穀的側麵。”他對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喊道,“快帶他們去通道入口,把祖傳的繩索拿上!”
婦人擦乾眼淚點點頭,拉起林宇就往祠堂後院跑。林宇回頭看了一眼,村長正指揮著村民搬石頭堵門,老周帶著隊員從灌木叢後衝了出來,默契地分散到村口兩側隱蔽。
“抓緊了!”婦人把他們領到一處長滿藤蔓的山壁前,用力拉開藤蔓,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順著通道走半個時辰能到斷崖穀,繩索在洞裡的石台上,記住到了穀頂千萬彆碰那些掛著紅布的樹枝,那是我們標記的陷阱區。”
林宇握緊婦人的手:“謝謝您!等我們完成任務,一定會回來幫你們。”
“彆廢話了,快走!”婦人把一個火把塞進他手裡,“記住,隻有活著把消息送出去,我們的犧牲才有意義。”
鑽進洞口的瞬間,林宇就聽到村口傳來了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他咬了咬牙,強忍著回頭的衝動,點燃火把照亮前方的通道。通道狹窄而潮濕,隻能彎腰前行,石壁上滲下的水珠滴在火把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隊長,村民們……”一名隊員的聲音帶著哽咽。
“他們用命給我們爭取了時間,”林宇的聲音沙啞卻堅定,“我們隻能用成功來回報他們。”他加快腳步,火把的光芒在前方拉出長長的影子,“注意腳下,彆碰兩側的石壁,上麵可能有鬆動的石塊。”
通道比想象中更長,走了近四十分鐘才看到出口的微光。林宇示意大家熄滅火把,借著微光觀察外麵的情況——出口正對著斷崖穀的側麵山坡,下方隱約能看到手電筒的光柱在晃動,正是村長說的關卡位置。
“繩索在這裡,”老張從石台上拿起一卷粗麻繩,繩子磨損得厲害,但編織得異常結實,“看樣子村民們經常用這個通道。”
林宇把情報存儲器交給老周:“你先下去,我們掩護。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繼續前進,總部在穀口外五公裡的高地,那裡有我們的前哨站。”他檢查了一下繩索的固定點,用力拽了拽,“下去後沿著山脊走,避開穀底的巡邏隊。”
老周剛抓住繩索,通道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年輕村民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臉上滿是血汙:“快跑!他們發現通道了!村長讓你們彆管我們,趕緊走!”話音未落,身後就響起了槍聲,子彈打在洞口的岩石上,濺起火星。
“快下!”林宇推了老周一把,抄起老張遞來的步槍對準洞口。隊員們依次抓住繩索向下滑,林宇和老張留在最後掩護。年輕村民撿起地上的石塊,顫抖著站在他們身邊:“我知道有條近路,能比他們早十分鐘到穀頂!”
槍聲越來越近,隱約能聽到神秘組織成員的嘶吼聲。老張突然悶哼一聲,捂著大腿倒在地上,鮮血瞬間浸透了褲管。“隊長你快走!我斷後!”老張掙紮著舉起槍,“彆讓大家的犧牲白費!”
林宇沒有猶豫,一把將情報存儲器搶回來塞進懷裡,背起老張對年輕村民喊道:“帶路!”他用牙齒咬開手雷的保險栓,朝著洞口扔了出去,爆炸聲暫時阻擋了敵人的追擊。
年輕村民帶著他們鑽進一條更狹窄的側道,這裡隻能容一人爬行,泥土中混雜著腐葉的氣味。“快到了,前麵就是穀頂的裂縫!”村民的聲音帶著喘息,“穿過裂縫就能看到前哨站的信號塔!”
爬出裂縫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林宇放下老張,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遠處的高地上果然有一座信號塔在晨光中矗立。但穀底的槍聲也隨之傳來,神秘組織的人發現了他們,正沿著山坡向上攀爬。
“隊長,你帶著情報走,”老張推開林宇的手,從腰間解下手雷,“我在這裡炸掉他們的攀爬繩,給你爭取時間。”他的臉上露出決絕的笑容,“告訴總部,斷崖穀的工事分布圖在我背包的夾層裡,是村民們偷偷畫的。”
林宇緊緊握住他的手,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裡。他最後看了一眼正在靠近的敵人,轉身朝著信號塔的方向狂奔。身後傳來劇烈的爆炸聲,他知道那是老張拉響了手雷。
晨光漸漸驅散黑暗,林宇的軍靴踏過沾滿露水的草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胸前的情報存儲器硌著肋骨,提醒他肩上的使命。當他終於看到前哨站的鐵絲網時,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對著崗哨拚命揮舞手臂,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喊道:“情報……我帶來了……”
哨兵發現了他,迅速跑過來攙扶。林宇顫抖著解開衣兜,把防水袋遞過去,當手指觸碰到哨兵遞來的對講機時,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村民們在燈下縫補衣物的溫暖畫麵,聽到了隊員們爽朗的笑聲。
當林宇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總部的醫療帳篷裡。陽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照在臉上,溫暖而明亮。老周坐在床邊削蘋果,看到他醒來立刻喜出望外:“隊長你醒了!總部根據咱們送的情報,已經成功端掉了神秘組織的彈藥庫,襲擊被阻止了!”
林宇掙紮著坐起身,胸口的傷口傳來陣陣疼痛:“村裡的村民……還有老張他們……”
老周的眼圈紅了,低聲道:“村長帶著村民們轉移到了安全區,老張他……犧牲了,但他炸毀的繩索確實擋住了敵人的追擊。”他把一個布包遞給林宇,“這是村長讓我交給你的,說是村裡的一點心意。”
打開布包,裡麵是幾塊用油紙包好的乾糧,還有一枚用木頭雕刻的和平鴿徽章,翅膀上刻著小小的村落名字。林宇握緊徽章,徽章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仿佛帶著村民們的體溫和期盼。
帳篷外傳來集合的號角聲,新的任務即將開始。林宇把徽章彆在胸前,與維和部隊的徽章並排在一起。他知道,這場戰爭還未結束,但隻要還有像村落村民和老張這樣的人,正義與和平就永遠不會缺席。而那些在暗夜中點亮的微光,終將彙聚成照亮前路的火炬,指引他們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