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清寒的月華闖過窗楞，灑在陳水寧臉上的時候，夢裡的師父忽然變成了迎麵打來的浪頭，讓原本安睡的人猛地驚醒……
“這麼晚了做什麼去？”沈氏睡的輕。
家裡麵兩個姑娘，再加上自己一個寡婦，就算是講今上聖明，“百姓夜不閉戶”。作為母親，沈氏也不可能真的放心。
更何況，蔡家的事、王家的事，甚至是林將軍林海疆都得有不得不低頭的地方——沈氏不是傻子，這些年來早就養成了習慣。
“阿寧？”
“我去玄恩宮一趟。”
沈氏已經從陳水寧口中聽說了阿山的事，想起自己當時的一念之差，如今愈發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眼前的姑娘。
可是有些話沈氏覺得自己還是不得不說：“阿寧，人不是都那麼好的。”
“哪怕是垂髫小兒，也並非是沒有壞心的的。”這個男孩來的蹊蹺，沈氏下意識覺得與其說前者的目的是為母做法事，倒不如說目的是陳水寧！
陳水寧點了點頭，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沈氏的話。
“我知道我……哎！”自己能夠聽了一個所謂的鈴大法師的話，就把繼女換了親女，給一個將死之人衝喜，沈氏也知道自己並沒有什麼立場去批判阿山的家人。
沈氏自己又和阿山的家人有什麼不同呢？
關上門之前，陳水寧看著依舊站在月光下的沈氏，終於還是心中不忍：“放心，我心中有數的。”
不長的路越走越暗，陳水寧抬起頭來看著天上的月一點點被烏雲吞噬，心頭也不由得打起鼓來。
照理來說，不過是一個夢而已，陳水寧大可以先把阿山留在身邊，慢慢的看清他的人品，或者把阿山教成一個好孩子該有的樣子。
可就像是沈氏所想，一切都太過刻意，陳水寧不得不懷疑阿山和他那些所謂“吃絕戶”的親戚，到底是何目的。
山影籠罩著玄恩宮的大半，陳水寧敲開後門的時候，裡麵站著的正是阿齊。
“阿山睡下了？”
“阿山睡的安穩。”
“那就好。”
陳水寧點點頭，正猶豫要不要進門，就聽見阿齊又補了一句：“我師父醒著。”
“你師父為什麼醒著？”
“江大夫來了。”
“這麼晚，他來做什麼？”陳水寧皺起眉來，整個人全都探進了玄恩宮裡站定，回過頭來看著正在關門的阿齊。
“時候不早了，再有半個時辰就要天亮了。”
阿齊是這樣想的，天上的烏雲不這麼覺得——隻怕今天少不了一場陰雨。
三個人坐在屋子裡，阿齊去沏茶，順帶把阿山帶了過來。
“不再休息休息麼？”
“阿齊阿哥說師父來了。”
阿山莫名的自來熟讓陳水寧覺得有些彆扭。如果說自己的夢是受到那三個陰杯的影響……阿山的話倒要陳水寧覺得或許一連三個陰杯也是有道理的。
“我還不是你師父。”陳水寧努力去糾正阿山的話，“我也暫時不打算收徒弟。”
眼看著阿山剛才亮起來的眸子黯淡下去，陳水寧皺了皺眉，趕忙又改口道：“你現在還小，況且……你留在玄恩宮裡，和你阿齊阿哥一起也是好的。”
阿齊帶著阿山在附近轉去了。
“我這次來，是想和你說王家那邊的事。”阿山不在了，江竹汝開門見山的和陳水寧說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七娘如何了？”
“你莫急，這事和七娘有關，但不是壞事。”
江竹汝每次來，帶過來的都不是什麼好事，陳水寧看見前者，幾乎形成了下意識反應。
“王老爺癡了傻了，七娘請我去治。”江竹汝也不賣關子，繼續說道，“她知道你缺錢，想要把王家一部分生意給你。”
“這部分生意，你是打算用自己的名義去做，還是打算……”
看著陳水寧的反應，江竹汝就明白，在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和家人之前，陳水寧並不會貿然行動。
“也好。”
“那這個阿山……你怎麼想？”江竹汝和陳明家對視了一眼，“你當真要留在玄恩宮養著？你如今那銀子還沒還上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