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把曬穀場烤得滾燙，村民大會的木牌被曬得翹了邊。林晚星剛把最後一捆棉柴碼好，就看見林父背著個鼓鼓囊囊的藍布包，從趙曼妮的小轎車上下來——那車三天前突然出現在村口，趙曼妮搖著新做的波浪卷發，說要“回來看看鄉親們“。
“爸，你怎麼跟她在一起？“林晚星的手在麻袋上掐出印子。係統今早彈出過預警：【檢測到林父與趙曼妮接觸頻繁，資金往來異常。】
林父的眼神躲躲閃閃，往包裡塞了個油紙包：“沒......沒什麼，她給你帶了些城裡的點心。“油紙包漏出半塊桃酥，是趙曼妮昨天在村頭小賣部買的，五塊錢一大袋。
林晚星沒接。這幾天合作社的冬小麥正抽芽，水井被封後全靠泉眼的水勉強澆灌，她熬了三個通宵排灌渠，嘴角爛得像開了朵紅梅花。趙曼妮偏在這時候跳出來，天天在村裡轉悠，準沒好事。
“開會了！“村支書敲著銅鑼喊，“關於封井的事，大家表個態！“
曬穀場瞬間擠滿人。趙曼妮穿著條白裙子，往**台上一站，身後跟著她那個戴金絲眼鏡的表哥，手裡捧著疊“檢測報告“。林父縮在人群後，手始終攥著那個藍布包。
“鄉親們，“趙曼妮的聲音甜得發膩，“不是我趙曼妮針對誰，這口井確實有問題。我表哥可是省環保所的專家，報告寫得清清楚楚——過量抽取地下水，導致胡楊林枯死了三十畝！“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張寡婦抱著孩子往前擠：“不可能！晚星丫頭的井是按規定打的，怎麼會害林子？“王二柱也跟著喊：“我看是你們趙家沒安好心！“
“是不是造謠，讓我爸說說？“趙曼妮突然指向林父，笑得像隻偷腥的貓，“林伯這些日子都在合作社幫忙，井水怎麼用的，他最清楚。“
所有目光“唰“地投向林父。他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往後退了兩步，卻被趙曼妮的表哥用胳膊肘頂了一下。
“爸......“林晚星的心沉到穀底，她看見父親褲袋裡露出半截煙盒——是趙曼妮常抽的“女士薄荷“，他以前從來不碰這種洋玩意兒。
林父猛地吸了口煙，煙屁股燙到手指才扔掉。他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胡楊林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沾著沙礫：“我對不起列祖列宗啊......“
“你這是乾啥？“老李頭拄著拐杖站起來，渾濁的眼睛裡滿是警惕。
“我......我要揭發！“林父突然轉向林晚星，聲音抖得像篩糠，“晚星她......她為了賺錢，根本不管林子死活！每天天不亮就抽水澆地，井邊的蘆葦都乾死了！我說了她兩句，她就把我趕去柴房，三天隻給兩個窩頭......“
這話像炸雷在人群裡炸開。幾個平時跟趙家走得近的村民立刻喊起來：“難怪我家的羊喝了井水拉肚子！““我說林子怎麼黃了，原來是她搞的鬼！“
林晚星氣得渾身發抖。這半個月，她每天給父親端熱粥，怕他傷口發炎特意兌了羊奶，怎麼就成了三天兩個窩頭？她剛要開口，就被林父打斷：“她還說......說紅柳村的人都是傻子，隨便糊弄兩句就能乖乖跟著她種棉......“
“放你娘的屁！“
老李頭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他抓起腳上的布鞋，精準地砸在林父臉上。布鞋沾著泥，在他顴骨上印出個清晰的鞋印。
“你吃她的喝她的，穿她給你做的棉褲，現在拿著人家的錢反過來咬人！“老李頭氣得胡子直顫，唾沫星子濺在林父臉上，“你那點良心是不是被沙漠狼叼走了？！“
“我沒有......“林父捂著臉往後縮，藍布包掉在地上，滾出一遝嶄新的鈔票——正好五百塊，是趙曼妮昨晚塞給他的，說隻要演這場戲，就給林強在縣城安排個“輕鬆活兒“。
錢的顏色在陽光下刺眼得很。村民們都愣住了，連剛才起哄的人也閉了嘴。王二柱撿起鈔票，數了數，突然往地上一摔：“林伯！你為這五百塊，就把晚星丫頭往死裡坑？“
林父的臉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他看著那些鈔票，又看看林晚星嘴角的燎泡，突然抱著頭哭起來：“我也是沒辦法啊......強子在牢裡托人帶信，說再不給他打點，就要被欺負死了......“
“那你就能害晚星？“張寡婦把孩子往地上一放，叉著腰罵，“當初你被林強趕出門，是誰把你撿回來的？要不是晚星，你早喂狼了！“
趙曼妮沒想到會演砸，臉色沉得能滴出水。她表哥趕緊站起來，舉起“檢測報告“：“大家彆被親情蒙蔽了！數據不會說謊，再抽半年水，整個紅柳村都得變成沙漠！“
“數據？“林晚星終於開口，聲音冷得像井裡的水。她走到**台前，抓起報告翻了兩頁，突然笑了，“這上麵的采樣時間是上個月十五號，可我的井是這個月才打的。你這專家，是會穿越還是會算命？“
人群哄堂大笑。有人湊過去看報告，果然發現日期對不上。趙曼妮的表哥頓時漲紅了臉，嘴裡嘟囔著“筆誤“，手卻悄悄把報告往懷裡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