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腔時，林晚星正在給念念喂藥。女兒的毒素指標剛降下來，小臉還泛著虛白，一勺解毒劑要哄半天才能咽下去。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是陌生號碼，歸屬地顯示縣城醫院。
“是林晚星嗎？“護士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你父親林建國中風住院了，現在在ICU，你來一趟吧。“
林晚星手裡的藥勺“當“地掉在碗裡，褐色的藥液濺在桌布上，像塊凝固的血漬。中風？那個三天前還在電話裡罵她“白眼狼“的男人，怎麼會突然中風？
“他怎麼了？“她的聲音發緊，指尖冰涼。
“聽說是被氣的。“護士歎了口氣，“他小兒子把家裡的錢全賭光了，還欠了高利貸，剛才有人來醫院鬨......“
林強。
這三個字像根針，紮得林晚星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就知道，那個被寵壞的弟弟遲早會惹出天塌的禍事。
“我知道了。“掛了電話，她看著念念茫然的眼睛，突然說不出話。去，還是不去？
去了，要麵對那個偏心半生的父親，要處理林強惹下的爛攤子。不去，他畢竟是生身父親，萬一......
【係統提示：檢測到家庭倫理事件，觸發可選任務“病床前的和解“。完成可獲得“親情羈絆“buff，提升村民信任度10%。】
林晚星冷笑一聲，關掉麵板。信任度？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這種廉價的虛擬數值。但看著窗外飄落的胡楊葉，她還是起身換了件外套。
“張嬸，幫我照看念念。“她把藥碗放進廚房，“我去去就回。“
縣城醫院的ICU門口像個菜市場。林強被兩個穿黑背心的男人按在牆上，胳膊反剪著，嘴裡還在罵罵咧咧：“我爸有錢！他藏著呢！你們放開我！“
“放你娘的屁！“光頭男人一拳砸在他肚子上，“我們查過了，老家夥的存折早就空了！林晚星呢？讓她來還錢！“
林晚星剛走近就被認出來，光頭立刻鬆開林強，堵到她麵前：“你就是林晚星？你弟欠我們五十萬，父債子還，兄債妹償，今天必須給個說法！“
“我沒錢。“林晚星後退半步，手摸向口袋裡的折疊刀——是牧雲給她的，說縣城魚龍混雜，防身用。
“沒錢？“光頭笑了，伸手就要抓她的頭發，“那把你合作社的地契拿......“
手腕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嗷嗷叫。林晚星抬頭，看見牧雲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手裡還提著個保溫桶，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高利貸不受法律保護。“牧雲的聲音比醫院的冰袋還冷，“再騷擾她，我報警了。“
光頭看清他膝蓋上未愈的傷疤——上次為了救念念留下的，知道是個硬茬，罵罵咧咧地放了句狠話：“三天！就給你們三天！“
林強趁機躲到林晚星身後，縮著脖子不敢說話。林晚星甩開他的手，眼神像淬了冰：“你欠的債，自己還。“
“姐！我怎麼還啊......“林強突然撲通跪下，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他們說還不上就卸我胳膊......爸又躺裡麵了......“
牧雲把林晚星往身後拉了拉，對林強說：“去籌錢，彆在這丟人現眼。“他轉向林晚星，“我陪你進去看看。“
ICU的玻璃牆外，林父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胸口微弱起伏。曾經總愛挺著的啤酒肚癟下去，頭發全白了，像堆枯草。監護儀上的曲線慢悠悠地爬，像條垂死的蟲。
“昨天下午送來的。“醫生在旁邊說，“突發性腦溢血，送來得還算及時，但右邊身子可能偏癱了。“他翻著病曆，“家屬要有心理準備，以後怕是離不開人照顧。“
林晚星的視線落在父親枯瘦的手上，那隻手曾經無數次揚起又落下——打她，打母親，卻從沒碰過林強一根手指頭。她突然想起十歲那年，林強偷了供銷社的糖，父親卻把她捆在院裡的楊樹上打，說她沒看好弟弟。
“他醒過嗎？“
“醒過一次，一直喊你的名字。“醫生推了推眼鏡，“還說......有話要跟你說。“
林晚星沉默著沒說話。有什麼好說的？說他當年怎麼把母親氣走的？說他怎麼把爺爺留下的地契偷偷抵押的？還是說他收了趙曼妮的錢，在村民大會上誣陷她？
牧雲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進去說兩句吧。“
穿防護服的時候，林晚星的手一直在抖。消毒水的味道嗆得她想咳嗽，像回到了母親臨終前的病房。那時父親也守在床邊，卻在母親斷氣後第一時間問撫恤金什麼時候發。
林父的眼睛半睜著，看見她進來，渾濁的眼球動了動。林晚星走到床邊，聽見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像破舊的風箱。
“水......“他的聲音氣若遊絲。
林晚星倒了杯溫水，用棉簽沾著潤他的嘴唇。指尖碰到他的皮膚，冰涼刺骨。
“晚星......“林父突然抓住她的手，力氣大得不像病人，“爹錯了......“
林晚星的心跳漏了半拍。這是她等了三十年的三個字，此刻聽來卻像根魚刺，卡在喉嚨裡咽不下。
“強子......不懂事......“父親的眼淚混著口水往下淌，“你彆恨他......他是你弟......“
林晚星猛地抽回手，動作太大帶倒了旁邊的輸液架，藥水灑了一地。她看著父親錯愕的臉，突然笑了，眼淚卻掉了下來。
“我隻恨你沒把我當女兒。“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把冰錐，刺破了ICU裡沉悶的空氣。林父的眼睛瞬間睜大，胸口劇烈起伏，監護儀發出尖銳的警報。
“醫生！醫生！“林晚星後退兩步，撞到門框上。
醫生護士衝進來搶救，林晚星被拉了出去。隔著玻璃，她看見父親的手在空中徒勞地抓著，像要抓住什麼。牧雲扶住她的肩膀，能感覺到她在發抖。
“我是不是太狠了？“她的聲音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