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過一瞬,那暗沉又褪去,他抬手又一巴掌拍在慕容硯腦袋上,力道卻比往常輕了些。
“臭小子,亂問什麼。”
“冤冤相報何時了,再說了,事情已經過去幾十年了,當年的人和事,早就該埋在土裡了,我也已經放下了。”
慕容硯盯著老頭的臉,淡笑一聲,“那若是我說,上官家族還有後代活著,師父,你當如何?”
老頭聞言,一臉的震驚,“阿硯,你莫不是被這藥浴給疼傻了,當年除了我以外,上官家族全族都死了,怎麼可能還有人活著。”
上官家族世代從醫,醫名傳遍江湖,可當年的上官不喜,卻是族裡最出格的孩子。
他滿身桀驁,不愛藥草的清苦,隻癡迷刀劍的鋒芒,日日在庭院裡舞槍弄棒,揚言要成為天下第一的劍客,讓整個江湖都記住他的名字。
那時家族長輩總勸他放下刀劍,繼承醫術,可他偏不。
為了躲開家人的逼迫,某個深夜,他揣著一把短劍,趁著月色偷偷溜了出去,一路闖蕩江湖。
他在市井裡跟潑皮打鬥,在山林中與盜匪周旋,哪怕屢屢受傷,也從沒後悔過離開家。
直到三個月後,他偶然在酒肆裡聽見關於上官家族的的消息,上官家族上上下下百餘口人,一夜之間儘數殞命,連剛滿周歲的幼童都沒逃過。
他瘋了似的往回趕,卻隻看到一片焦土,曾經熟悉的庭院,藥廬,全成了斷壁殘垣,他的父母親人全部都死了,隻留下了他一個人。
從那天起,他天下第一的夢碎了。
他隻想查明真相,為家人報仇。
可他四處打探,卻發現所有線索都指向朝廷,隻不過他剛找到些蛛絲馬跡,就引來不明人士的追殺。
有一次,他被人堵在破廟裡,胸口挨了一刀,倒在血泊裡時,他才終於明白,所謂的江湖快意,在權力麵前,不過是個笑話。
哪怕他真的練到天下第一,能憑一把劍斬儘仇敵,可那些藏在朝堂深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人物,又豈是他一個人能撼動的?
他連靠近真相的資格都沒有,甚至隨時可能像螻蟻一樣被碾死。
後來,年紀大了,他慢慢放棄了,也沒有那個心思娶妻生子。
所以他現在隻想找一個能繼承他衣缽的徒弟,把他的武功,還有上官家族的醫術傳授下去。
慕容硯靠在浴桶上,身子慢慢往下沉,隻露出一個腦袋,良久,他才開口。
“當年除了師父以外,還逃了一個人,叫………上官不悅。”
“什麼?”老頭瞪大雙眼,“你說誰?”
上官不悅,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當年上官家族出事的時候,她才十歲。
慕容硯輕聲說,“師父,上官家族的人也不全然都是傻子吧,一個幾歲的孩子,還是能保住的。”
老頭神色激動,忽而一把抓住慕容硯的肩膀,“阿硯,你從哪兒知道的這個消息,你還知道什麼,不悅真的還活著嗎?”
慕容硯拍了拍老頭的胳膊,語速不急不緩,“我從哪兒知道的消息,師父不必在意。”
“師父不妨去查一查沈家的養女,已逝的淑妃娘娘。”
慕容硯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老頭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沈家的養女。
先皇的淑妃。
那麼秦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