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和紀長卿同時投來疑惑的眼神。
“異物卡喉時拍背容易適得其反,應像我方才那樣,環抱患者,一手握拳抵住肚臍往上三指所在,一手抱住拳頭……”
馮清歲讓五花配合,演示了一遍。
“……如此,借助腹壓,方能將異物排出。”
戚氏和紀長卿聽完,久久未語。
福嬤嬤恍然大悟:“原來應該這麼做,要是早知道就好了,當年大爺就不會……”
察覺失語,她趕緊打住。
戚氏接過話茬:“是啊,要是早知道,長風當年被湯圓噎住,就不用被折磨得死去活來了。”
紀長卿沉默。
抬眸看了眼馮清歲,心中一歎。
算了,不管烏城那次救命之恩是不是她冒領的,母親這次的救命之恩總歸是真的,她要抱牌成親就抱牌成親吧。
真有不軌之心,他也不是應付不了。
戚氏翻完曆日,選出兩個日子:“明日和月末那天都合適。”
馮清歲毫不猶豫地選了明日。
戚氏猶豫:“明日會不會太趕了?聘禮都來不及準備……”
“伯母,一切從簡吧,我也沒有備嫁妝,”馮清歲道,“明天我披麻戴孝到祠堂,抱著長風牌位拜堂就行了。”
“那怎麼行,太委屈你了。”
“我不覺得委屈。”
馮清歲費了一番口水,說服戚氏簡單行事。
吃過飯後,她帶著丫鬟五花回客棧。
五花晚飯沒吃飽,跟掌櫃要了兩個大肘子。
馮清歲輕笑:“到時要委屈你了,府裡人可能還得吃一段時間素,你得偷摸著吃肉。”
這丫頭是她兩年前從河裡救上來的,醒來記憶全無,因愛吃五花肉,乾脆管自己叫“五花”。
“沒事。”五花啃著豬肘,“我會翻牆,隨時能出去買肉。”
馮清歲笑了笑。
夜風寒涼,她早早歇下。
聽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夢見一片黑暗裡,自己一雙冰涼的小手被另一雙冰涼的手包裹,熱氣呼到手上。
“馬上就不冷了。”
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姐姐烤了個紅薯,等會就能吃了。”
等了好久,也沒聞到紅薯香甜的氣息。
黑暗破開,一個年輕婦人躺在血泊裡,懷裡抱著個三四歲的亡童,臉色蒼白,氣息全無。
“姐姐!”
她驀地睜開眼。
眼前隻有漆黑的帳頂。
遠處傳來“當——當”的報時鐘聲。
她起身點燈,從行囊翻出一個竹製畫筒,打開後,倒出一個畫卷,一點點攤開。
昏黃的燈光照亮一格又一格畫麵。
女子在案前繡花,孩童在撲蝶嬉戲,婦人在逗弄孩童,男子在臨水彈琴……
最後一格,是一家五口站在人頭攢動的長街上,舉頭看煙火。
畫外有一行清秀小楷:“雖然你不在,小與說也要畫上,等明年你回京城,這幅畫就成真了。”
一滴淚濺到“真”字上。
姐姐,我回來了,可你們,卻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