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瑞香忐忑不安地走進一處僧寮。
太子,不,現在該叫無念師父了,就住在這裡。
是皇後讓她過來的,說是無念想見見她。
無念還是溫潤清朗的太子時,她就有點怕他,哪怕他每次見著她都噙著笑,哪怕她不曾知道他任何惡行。
他選妃時,她一直暗暗祈禱自己落選。
如願所償後,她下意識鬆了口氣,像是逃過了一大劫難。
森冷白骨從湖底挖出那晚,她才知道自己逃過的那一劫是什麼,心裡無數次慶幸,好在當初輸給了裴閔如。
這是她唯一一次心悅誠服的失敗。
“關門。”
熟悉的嗓音打斷她的沉思。
看著盤腿坐在榻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的僧人,她打了個激靈,轉身關上房門,心跳如擂鼓。
“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小心翼翼道。
無念朝榻前的矮凳看了眼,她低眉垂眼坐過去。
“我有件事要托付給你。”
無念說完,將事情說了。
韓瑞香錯愕:“您、您為何要托付給我?”
“你是個聰明人,又有集社經驗,”無念淡淡道,“而且,你不甘心。”
她不甘心?
韓瑞香心弦一顫。
他如何知道她不甘心的?
府裡出事後,瑞香詩社成員紛紛來函退社,生怕和她沾上一點關係。
她苦心經營多年的女子詩社眨眼間空剩個名頭。
她也從京城第一名姝變成“那個畜生不如的禽獸”的妹妹。
先前她的畫在拍賣行能賣上上千兩銀子一幅。
如今拍賣行把她寄拍的畫全都退了回來。
說是無人問津。
最讓她心痛的是,摧毀這一切的人,是她的夢中情人。
她原以為他們是天作之合,他們會成為名傳千古的夫妻,成為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然而……
破了這麼大一宗案,他確實會青史留名,可她,卻成了陰溝裡的老鼠。
侯爵不再世襲,隻要父親一死,韓家就隻是個普通人家。
她也隻是個普通女子,不是什麼侯府小姐。
還有哪個權貴子弟願意和她結親?
便是他們願意,她也瞧不上!
“您說得沒錯。”她對眼前人道,“我確實不甘心。”
她從矮凳跪落地麵。
“韓瑞香參見主上。”
馮清歲一直等到韓瑞香主仆離開安國寺,方從白塔上下來。
和戚氏走在湖邊花道上,看一樹樹花開。
湖邊座三層高的石舫,穿著華服美衣的男男女女或坐在舫邊釣魚,或憑欄遠眺,或嬉戲玩鬨。
馮清歲幾人剛走到舫邊,就聽見“噗通”一聲,有個穿著白狐裘的女子從二樓墜落水中。
“快來人哪!我們小姐落水了!”
“救命!”
那女子撲騰了幾下就直往下沉,馮清歲一看便知她腿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