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海是內城最大的湖泊,就在馮清歲遛狗順著走的內河的北端,湖裡停了大大小小近百艘畫舫。
婦人口中所說的花船,是夜海規格最大的畫舫之一——花滿樓。
花滿樓整座分三段,船頭為敞棚,可觀景;中艙為宴堂;尾艙為二層小樓,一層為雅間,二層為休憩室。
前後艙的卷棚屋頂和尋常宅院沒太大差彆,遠遠看去,像一棟漂浮在水麵的樓宇。
晚間客人到齊後,樓船便從夜海劃向內河,抵達內河南端的日湖後,遊湖一圈再折返。
可遍覽京城夜景。
大熙律法禁止官員上青樓,但不禁止他們乘畫舫。
因而畫舫成了達官貴人最常光顧的休閒去處。
有人來這品茶、飲酒、賦詩、暢談天下事,也有人來這裡聽曲、觀舞、狎妓。
紀長卿身居高位,鮮少在外宴飲,更彆說來畫舫賞玩,今晚破例出現在花滿樓,皆因上官牧生辰,約了一幫友人來此慶祝。
他不愛湊熱鬨,上官牧和他說起時,本想一口回絕。
但這廝說了句:“花滿樓新來的廚子很會烹魚,做的香辣魚塊堪稱一絕,我能連吃兩盆。”
他莫名想起年前做糖醋鯉魚,某人吃得湯汁都不剩的滿足模樣,鬼使神差應了下來。
“去嘗嘗這香辣魚塊也好。”
他心想。
“我還不曾做過。”
這道菜味道確實不錯,他細細品嘗了幾塊,又把廚子叫來,對了一番做法。
廚子盛讚:“您這舌頭太厲害了,一嘗就知道怎麼做的。”
上官牧笑他:“這麼認真學做菜,是準備日後告老還鄉,開個抄家酒樓嗎?”
他斜睨了這人一眼。
懶得說話。
上官牧把酒壇拎上桌:“難得你來遊船,我們不醉不歸。”
紀長卿:“當我跟你一樣,早朝可以躲在彆人後麵睜眼打瞌睡嗎?”
上官牧:“……”
喝酒就喝酒,搞什麼人身攻擊!
站前排了不起啊。
他也……
好吧,是有點了不起。
“那就小酌好了。”
兩人喝了幾杯,堂倌上了一道新菜,撤走桌上空盤時,手一抖,倒了幾滴油到紀長卿手背上。
上官牧擰眉:“怎麼毛手毛腳的?”
堂倌跪下求饒:“對不起,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這就帶您去更衣室清理。”
紀長卿道:“好,帶路吧。”
上官牧感覺有點不對,給他使了個眼色。
紀長卿回了一瞥,表示知道。
那幾滴油他原本是可以躲開的,隻是察覺這堂倌姿態不對——他的站姿過於緊張了,才沒抽手。
為的就是看看這人葫蘆裡賣什麼藥。
上官牧見他心中有數,便放下心來:“快去快回,彆以為喝兩杯就能開溜。”
紀長卿跟著堂倌走到尾艙。
堂倌裝模作樣地敲了敲更衣室的門,等了幾瞬後道:“裡麵有人,小人帶您上二樓吧,二樓也可淨手。”
紀長卿微微頷首。
二樓隻有一左一右兩個房間,堂倌推開右側房門,對他道:“更衣室就在裡麵。”
他在門口站了片刻,抬腳進去。
堂倌立刻拉上門,將他關在裡麵。
房裡隻有一床一桌,桌上點了一盞小燈,床上麵朝裡側躺著一個人。
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
他勾起一抹諷笑。
又是這種戲碼,都玩多少回了,那些人也不膩,明明沒有一次成功,非要浪費時間。
他朝窗邊走去,準備踹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