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興起至今已有千載,出過無數文臣武將,單是宰相,便有二十四個。
一度入仕平均品級三品。
稱得上代代朱紫滿朝,世世劍履上殿。
世家乃至皇室都以和裴氏聯姻為榮。
本朝雖鋒芒稍弱,然千年門蔭仍在,仍是文人士子眼中的“天下第一門第”。
裴閔如知曉自家門第顯赫,但仍覺二哥想法荒謬。
“不是人人都把裴氏放在眼裡,想要千方百計攀附的。”
她回道。
當初她不欲伺候太子,找馮清歲要抑情香,馮清歲二話不說就應了下來。
馮清歲若真想攀龍附鳳,把她的心思直接告訴太子,豈非比幫她對付太子好得多?
可馮清歲並沒有這麼做。
而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製了抑情香給她。
若非此事事關重大,泄露出去會給她和馮清歲帶來滅頂之災,她真想把這事告訴她二哥。
好把他腦子裡的偏見給洗刷乾淨。
“馮夫人的恩情我自會報答,沒讓二哥你或裴氏還恩,二哥儘管放心。”
裴氏雖奉行“詩書傳家”,不僅讓男兒修習經史子集,也讓女子飽讀詩書,讓裴氏女的才學為人所稱頌。
但無非也是為了讓裴氏女更好地相夫教子,博取賢良之名。
若有人膽敢離經叛道,隻會無情鎮壓。
她開設清泉書院一事,族中並不認同,覺得她就算要教書,也該教世家貴女,不該自降身價,和庶民混在一起。
好在母親支持她,竭力說服父親,才允她如此行事。
但也要她保證,不得濫用裴氏名頭。
她從始至終沒想過要借裴氏名聲,在課上絕口不提裴氏閨訓。
有不少奔著裴氏閨訓而來的富家千金因而大失所望,上了幾節課便退了學。
她們在府裡有西席教導,本就毋需來書院學習,就此離去她也不覺遺憾。
裴雲湛失笑道:“她隻要跟你攀上關係,就能沾裴氏的光了,何須裴氏給她蓋章加戳。”
裴閔如:“……”
這人心裡的成見簡直有九層塔那麼高。
簡直不可理喻。
久彆重逢的喜悅都被他這話攪得稀碎。
她冷冷道:“若非族裡不許,我早就自立門戶,搬出去住了,當誰都稀罕裴氏嗎!”
說完轉身離開。
裴雲湛蹙眉。
他並非無端猜忌之人,對馮氏的揣測是有根據的。
明月閣這一麵並非他初次見馮氏。
他初次見馮氏是在大半年前,在西州。
彼時他在西州尋訪古寺,前往一處千年古刹時,遭遇河橋坍塌。
他的馬車剛踏上橋頭,所幸不曾遇難,但橋心兩輛奢華馬車並一對樵夫樵婦皆墜入河中。
他吩咐車夫掉頭,回到岸邊,而後帶上車夫、護衛及小廝,下河救人。
河水隻有膝蓋深,他們很快便將人救上岸。
奢華馬車上的幾個富家公子並小廝車夫並無大礙,樵夫樵婦一個摔斷胳膊,一個摔斷腿還磕破頭。
他正欲載人送醫,來了輛驢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