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噶人沒有中秋節,但會在八月十五這天舉辦賽馬會和祭月。
這個時節的草原已經嗬氣成霧,但有篝火和烈酒在,王公貴族們載歌載舞,就算光著膀子也不覺得冷。
覺得冷的隻有那些衣衫襤褸,便是過節也吃不上肉,隻能靠殘羹冷炙度日的熙國奴隸。
他們原本是大熙邊城的子民,勒噶人南下入侵時,燒了他們的城池,殺了他們的父母和子女,將他們掠至勒國奴役。
從此他們成了豬狗一樣的存在,任人宰割而毫無還手之力。
每天都有同伴死去。
不是被打死、踩死,就是被餓死、凍死。
死了或許比活著要幸福,起碼不用忍饑挨餓,飽受虐待。
但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哪怕是麻木不仁地活成一具行屍,也沒多少人想要自我了斷。
儘管希望渺茫,他們還是希望有一天,大熙軍隊能殺來勒國,將他們救出苦海。
就是這點希望,讓他們苟延殘喘至今。
他們眼裡沒有篝火,隻有那一輪和故鄉一樣的明月,想到早就身首異處的家人,不少人淚流滿麵。
“看看,這幫大熙兩腳羊又在學狼哭墳了。”
有人哈哈大笑。
有人一鞭子甩了過來。
“大好日子,嚎什麼嚎!壞了我們今冬的好運,這就殺了你們祭月!”
奴隸們敢怒不敢言,隻能佝僂成一團,深深垂下頭顱。
有人一臉慈悲:“今晚便給你們一個機會如何?等會我們騎馬,你們走路,若是你們能跑得比馬快,便放了你們如何?”
沒人回應。
他們早就見識過信了這番話的人的下場——被活活踩死在馬蹄下。
但今晚這些人喝多了,卻非要拿他們取樂不可。
“起來,都給我起來,跑!不跑可是要被箭頭追上的喲!”
竟是拿弓箭對準他們,逼著他們跑。
他們腳上戴著鎖鏈,如何跑得出射程?
但也隻能逃命。
跌跌撞撞地跑向營地外時,張狂的笑聲響徹夜空。
不斷有人中箭跌倒。
就在其餘人滿心絕望,以為即將命喪黃泉之際,身後的張狂笑聲戛然而止。
“敵襲!”
牛角聲吹起。
兵荒馬亂。
再無箭落在他們身上,他們停下腳步喘息,回頭張望。
隻見一夥黑衣人衝進營地,和勒噶人廝殺在一起,那群平日以淩虐他們為樂的王公貴族如受驚的鵪鶉般,緊緊擠成一團。
原來這些畜牲也有惶恐之時。
戰鬥很快便宣告結束。
勒噶人無一幸存。
前一刻還熱鬨歡騰的營地,眨眼便死寂一片。
幾個黑衣人上前,砍掉他們腳上的鎖鏈。
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走到他們跟前,黑眸如夜空裡北辰星一樣深邃沉靜。
“你們可願隨本將一起,殺儘勒噶豺狼,解救大熙同胞?”
所有人呼吸一滯。
而後心如擂鼓。
大熙派軍隊來救他們了!
那一線渺茫希望,竟被他們等來了!
“我願意!”
“我也願意!”
“誓死追隨將軍!”
沙啞而高亢的嗓音在夜風中撕開寂靜,激蕩著每個人的心魄。
“先好好吃個飯吧。”那位將軍道,“我們在此處歇息一晚再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