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紫晨猛地抬頭,聲音因為震驚和憤怒而微微發顫。
她剛才明明是後退避開趙天盛,離那個金毛還有一段距離,怎麼可能碰到他?
“阿峰!話可不能亂說!”
趙天盛板起臉,眼神卻帶著暗示。
“我沒亂說!大家都看著呢!”
阿峰像是有了底氣,環視周圍被他聲音吸引過來的人群:
“這位同學,我這可是哈蘇503CW,經典膠片機!”
“現在都停產了!還有這蔡司的CF80定焦頭!都是收藏級的!”
“你知道這一套現在值多少錢嗎?”
他語氣咄咄逼人,將殘破的相機和碎裂的鏡頭展示給周圍的人看,引起一片低低的議論和吸氣聲。
“是啊,這哈蘇老機器,成色好的現在可值錢了…”
“那鏡頭碎了?天,這維修費…”
“看著是挺貴重的,那女孩好像碰了人家一下?”
周圍不明真相的議論聲如同細密的針,紮在沐紫晨身上。
她孤立無援地站在那裡,隻覺得畫廊裡空調的冷風像刀子一樣刮過皮膚。
她家境普通,父母都是小城的工人,供她上學已是傾儘全力。
這種相機的價格?對她來說無異於天文數字!
“行了阿峰!彆嚷嚷了!”
趙天盛適時地站出來,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他轉向沐紫晨,語氣“誠懇”又帶著為難:
“紫晨,你看這事鬨的…阿峰這家夥說話衝,你彆往心裡去。”
“但這相機確實是他心肝寶貝,也是他吃飯的家夥…這樣,維修費或者賠償,我估計沒個五六萬下不來…”
他刻意停頓,觀察著沐紫晨瞬間血色儘褪的臉,心中冷笑。
聲音卻放得更溫和: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可能有點困難…你看這樣行不行?”
他湊近一步,幾乎是貼著沐紫晨的耳朵,壓低了聲音,那溫熱的呼吸帶著令人作嘔的壓迫感:
“這六萬塊,我替你先墊上。隻要你…陪我去趟海南,就兩周,散散心,看看海…就當朋友間幫個忙,好不好?”
“我保證,就兩周,什麼事都不會有,回來這事就一筆勾銷。”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沐紫晨的神經
陪他去海南?兩周?
什麼都不會發生?
沐紫晨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胃裡翻江倒海。
她猛地抬頭,撞進趙天盛那雙看似溫和實則充滿掌控欲和貪婪的眼睛裡,那裡麵赤裸裸的意圖讓她渾身發冷。
陷阱!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針對她的、卑劣的陷阱!
“不…”
沐紫晨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絕望的抗拒:
“我不去…錢…錢我會想辦法還…”
“想辦法?”
趙天盛臉上的“溫和”瞬間消失,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弧度,聲音也冷了下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沐紫晨,六萬塊,不是六百!你一個學生,拿什麼還?”
“指望你那小縣城的爸媽砸鍋賣鐵?”
他微微側身,擋住周圍部分視線,眼神陰鷙地逼視著她:
“我耐心有限。”
“要麼,你跟我去海南;要麼…你就等著收律師函吧!”
“損壞貴重財物,夠你喝一壺的!到時候,可就不是六萬能解決的了!你自己掂量清楚!”
巨大的屈辱和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沐紫晨。
她看著趙天盛那張近在咫尺、寫滿勢在必得的臉,看著周圍或好奇或冷漠或幸災樂禍的目光,看著金毛阿峰手裡那台殘破卻如同催命符般的相機。
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嘴唇被咬得毫無血色,眼眶迅速泛紅,一層絕望的水霧彌漫上來。
孤立無援的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幾乎無法呼吸。怎麼辦?她能怎麼辦?
“這樣吧,你寫個欠條,一周內還清我們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
趙天盛看著周圍人越來越多,也不想把事情鬨得太大。
畢竟他可是清楚的知道沐紫晨到底有沒有碰到阿峰。
隨後,在趙天盛的強壓之下,沐紫晨無奈的簽下一張六萬塊錢的欠條。
至於拉著她來看展的同學,不知道什麼已經悄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