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一看,沒錯,就是玄璣子給他的那件!不是夢!
那慶陽城,老道,畫皮鬼……都不是夢!
可自己怎麼睡了一覺,穿著道袍就回到了這神仙山的半山腰?
“那道法還沒傳呢!”
齊雲心裡一陣憋悶,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辨明了方向,繼續沿著熟悉的山路向下走去。
清晨的山林,鳥鳴清脆,空氣帶著露水的涼意,一切安寧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山腳下的趙家村,炊煙剛剛升起,雞鳴狗吠,一派尋常的清晨景象。
村口老槐樹下,幾個端著粗瓷碗扒拉早飯的漢子,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
一個眼尖的半大小子,無意間朝通往後山的小路瞥了一眼,手裡的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黃澄澄的玉米糊糊灑了一地。
“鬼……鬼啊!!大學生!大學生回來了!!!”
小子扯著變了調的嗓子,指著小路儘頭那個正往下走的人影,聲嘶力竭地嚎叫起來。
這一嗓子,如同在滾油鍋裡潑進一瓢冷水,整個村子“轟”地一下炸開了鍋!
“啥?!新民的大學同學?”
“不是找了好幾天沒影兒嗎?”
“胡咧咧啥?看清楚了?”
“快!快去看看!”
田埂上、院子裡、灶房門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像被驚了的馬蜂,呼啦啦全湧向了村口。
鋤頭、扁擔、燒火棍,攥在手裡,既是壯膽,也是武器。
人影越來越近。
一身古怪的、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袍,寬袍大袖,在山風裡飄著。
頭發……是短的!那張臉……可不就是新民那個從大城市來的同學,齊雲嗎?!
“真是他!”
“老天爺!真是大學生!”
“這穿的啥玩意兒?唱戲的?”
“人還活著!”
驚愕、狂喜、難以置信的議論聲浪般湧起。
人群最前麵,一個漢子猛地衝了出去,幾步就竄到齊雲跟前,一把死死攥住了他的胳膊。
那漢子眼睛瞪得溜圓,上下下下打量著齊雲,仿佛要確認眼前是人是鬼:“齊……齊同誌?真是你?!你……你從哪冒出來的?這……這身打扮?”
緊接著,更多的人圍了上來,七嘴八舌,聲浪幾乎要把齊雲淹沒:
“大學生!你可回來了!急死個人了!”
“這五天五夜,你跑哪兒去了啊?!”
“新民都快瘋了!帶著人把幾座山都翻遍了!”
“政府都派搜山隊來了!找了你三天!都以為你……”
“這衣裳……我的娘,你該不是真……真遇見神仙了吧?!”
“快說說!到底咋回事?”
就在這時,人群後麵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嘶吼:“讓開!都讓開!!”
趙新民像頭發瘋的牛,紅著眼睛,分開人群,踉踉蹌蹌地衝了過來。
他頭發亂得像雞窩,眼窩深陷,胡子拉碴,身上的中山裝皺巴巴沾著泥點,哪還有半點新郎官的體麵。
他一眼看到被圍在中間、穿著古怪道袍的齊雲,整個人都僵住了。
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喉嚨裡卻隻發出“嗬嗬”的聲音。他猛地撲上來,雙手抓住齊雲的肩膀,力氣大得嚇人,手指都在抖:“老齊!老齊!!”
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後怕,“你……你他娘的……嚇死我了!!”
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從這個當了新郎官又當了幾天“搜救隊長”的漢子眼裡滾了下來。
齊雲看著眼前這張憔悴狂喜又帶著淚的臉,心裡五味雜陳。
他定了定神,臉上擠出茫然和疲憊:“新民……我……我也不知道。
那天在山上,好像是迷路了,又累又困,不知怎麼就在林子裡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都亮了,人就在村口那片林子裡頭了。”
他低頭扯了扯身上的道袍,眉頭皺得更緊,一臉困惑,“這衣服……我也不知道哪來的,醒來就穿在身上了,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