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人呢?”劉文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沒了……被拖走了……”張強麵無人色,褲襠再次濕了一片,這次是熱的。
“還愣著乾什麼?!跑啊!!”
齊雲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爆發出渾身的氣力,連滾帶爬地朝著齊雲的方向亡命狂奔!
泥漿飛濺,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嗚咽在風雨中交織。
眾人一同不知跑了多久,肺像要炸開,雙腿灌鉛般沉重。
雨,不知何時竟漸漸小了,最終完全停歇。
但空氣中的寒意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更加濃重、粘稠,如同冰冷的濕布裹在身上,凍得人牙齒咯咯作響,渾身控製不住地篩糠般顫抖。
“不……不行了……跑……跑不動了……”張強背著李娟,第一個止步。
像條離水的魚,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胸腔撕裂般的疼痛。
劉文也是臉色青白,眼神渙散。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沒了?”
劉文癱坐在泥水裡,失神地喃喃,巨大的恐懼和無力感幾乎將他吞噬。
齊雲扶著膝蓋,胸口劇烈起伏,心中一片冰冷。
剛才的交手讓他明白,現實中的鬼物遠比五臟觀遇到的,和那鬼嬰,更詭異!
絳狩火能傷它,卻無法像焚燒陰魂般將其輕易焚滅。
其幾乎瞬移的能力,也讓人防不勝防!
“齊哥……你……你脖子後麵……”
張強喘息稍定,無意間瞥見齊雲的後頸,聲音又抖了起來。
齊雲伸手一摸,後頸處一片冰涼滑膩。
他心念微動,一絲絳狩火流轉過去。
“滋啦……”
一陣針紮似的刺痛傳來!
伴隨著輕微的灼燒聲,一股混合著墳土腐朽和焦糊肉味的黑煙從他指縫間嫋嫋升起。
刺痛過後,那殘留的陰寒鬼手印徹底消失。
這一幕,清晰地落在張強和劉文眼中。
兩人瞳孔驟縮,最後一絲懷疑也煙消雲散。
“齊哥!齊大師!求你了!帶我們出去!我們什麼都聽你的!”張強幾乎要跪下來。
“齊雲!不,齊高人!救救我們!”劉文和李絹也涕淚橫流。
齊雲看著他們絕望中帶著最後一絲希冀的眼神,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濃重寒意的空氣:“跟著我,彆掉隊,彆亂看,彆亂聽!走!”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心卻沉得更深。
來時的路,在雨停後顯得更加陌生。
道路似乎變得狹窄、扭曲,兩旁原本稀疏的林木,此刻變得濃密起來。
腳下的泥土也變得更加濕滑粘膩,散發著陳腐的氣息。
“鬼蜮!”
此刻的齊雲終於恍然大悟!
之前不對勁的地方,也終於想通。
當時那列車員的手電筒的光芒,和老道當時手提著的白燈籠何其相似?
但區彆是,老道當時是帶著他出鬼蜮,而那鬼物,是帶著他們深入鬼蜮!
現在齊雲沒有老道那白紙燈籠引路,如何能走出鬼蜮?
“希望還沒有深入,能直接走出吧!”
想到這裡,齊雲一陣的無奈,隻覺得自己跟隨老道,學得本領還是太少了,僅僅靠著絳狩火,遠遠不夠!
他強壓下心中的無奈和焦躁,沉聲叮囑,聲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從現在起,所有人低著頭,隻看腳下的路!無論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當沒聽見!沒看見!一步也彆停!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三人拚命點頭。
隨後,隊伍的氣氛壓抑到極點。
每個人都死死盯著腳下幾尺見方的泥濘路麵,仿佛那是通往生還的唯一階梯。
腳步聲、喘息聲,還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是這死寂世界裡唯一的聲音。
走了不知多久,也許隻有幾分鐘,也許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嗚……嗚嗚……
一陣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女人哭泣聲,毫無征兆地從前方的黑暗中飄了過來。
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帶著穿透骨髓的悲涼,直往人耳朵裡鑽。
所有人身體瞬間僵直!
冷汗瞬間浸透冰冷的脊背。張強和劉文猛地咬住嘴唇,拚命克製住抬頭張望的本能,死死盯著腳下,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帶著劇烈的顫抖。
齊雲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哭聲的來源,就在他們必經之路的前方!
他強自鎮定,聲音壓得極低,“彆停!彆出聲!跟著我!”
他硬著頭皮,繼續邁步。
手電光柱隨著腳步前移,終於照清了前方的景象。
路中央,赫然隆起一座孤零零的土墳!
墳包不大,濕漉漉的泥土像是新翻的。
一塊殘破的青石墓碑斜插在墳前,碑文早已模糊不清。
而就在那墓碑之下,跪伏著一個漆黑的人影!它蜷縮著,肩膀劇烈地聳動,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哭泣聲,正是從它那裡發出!
黑影背對著他們,哭聲淒切哀怨,在寂靜的寒夜裡回蕩,充滿了無儘的悲苦和……
是一個男的!
齊雲頭皮發麻,全身肌肉繃緊到了極致。
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黑影,不去聽那哭聲,將全部精神集中在腳下泥濘的道路上
他小心翼翼地、儘可能輕地、貼著道路遠離墳包的一側,開始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