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齊雲心中無聲一歎,眼前閃過玄清師叔臨彆時那殷切的眼神與“除魔衛道”的囑托。
這謝臨風與陳剛一唱一和,雖是官場手段,所求卻也是實打實的黎民疾苦。
他略一沉吟,想到那死者麵泛桃花含笑而亡的詭異,想到三名捕快連同馬匹憑空消失的離奇,心中也覺此事絕非尋常。
自己既承五臟觀法脈,又得師叔諄諄教誨,遇此邪祟,再袖手推脫,齊雲自己也覺得不合適!
念及此,齊雲離席起身,正色還禮:“陳捕頭言重了。
降妖除魔,護持生民,本是我輩分內之事。
小道學藝未精,不敢妄言手到擒來,但必當竭儘全力,查明真相,以慰無辜亡魂,安黎庶之心。”
“好!好!多謝齊道長!大恩不言謝!”
陳剛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連聲道謝,再次深深作揖。謝臨風臉上也露出欣慰笑容,舉杯道:“小友高義,本官代九江百姓,敬小友一杯!”
宴席終散。
謝臨風殷切邀請齊雲留宿府中,齊雲以需靜心準備為由婉拒。
謝臨風也不強求,親自送至府門。
陳剛牽過馬匹,執意護送齊雲回客棧。
路過城中最大的“回春堂”藥鋪時,齊雲想起玄清所囑輔藥,便入內按方抓取輔藥。
藥鋪掌櫃見是陳捕頭親自陪同,哪敢怠慢,手腳麻利地配好藥材。
待到結賬,陳剛已搶先一步將一錠銀子拍在櫃上,不由分說,硬是結了藥錢。
回到客棧,陳剛親自送齊雲至二樓客房門口,抱拳告辭:“齊道長早些歇息,養足精神。明日,陳某再來接您!”
待他轉身下樓,客棧胖掌櫃早已戰戰兢兢地候在樓梯口,滿臉堆笑,腰彎得幾乎要折過去:“陳…陳爺,您吩咐…”
陳剛臉上麵對齊雲時的熱絡笑容瞬間消失,換上一副慣常的冷厲公門麵孔。
他居高臨下,目光如刀般掃過掌櫃和幾個探頭探腦的夥計,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聽著。樓上那位齊道長,乃本官與謝大人的貴客!
從此刻起,你這客棧,閉門謝客!
所有住客,即刻清退,房錢雙倍退還!
店裡所有人手,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好生伺候!
道長但有絲毫差池,我唯你是問!明白?”
掌櫃嚇得麵如土色,汗如雨下,連連躬身作揖:“是!是!小的明白!小的這就去辦!絕不敢怠慢道長分毫!”
陳剛冷哼一聲,轉身欲走,忽又停步,頭也不回地甩下一句:“清退客人的損失,道長在此的一切花銷,全掛在我陳剛賬上!月底自會有人來結清。聽懂了?”
掌櫃一愣,剛想擺手說“不敢”,陳剛銳利的目光已如冷電般掃來。
掌櫃一個激靈,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隻餘下更深的惶恐與唯唯諾諾:“懂…懂了!小的遵命!遵命!”
陳剛這才大步流星地出了客棧。
樓上,客房內。
齊雲憑窗而立,陳剛那番吩咐與掌櫃戰栗的應答,一字不漏地傳入他耳中。
自從五臟拳大成,五感通明遠超常人,樓下動靜清晰可聞。他眉頭微蹙。
師叔玄清道長不喜與官府深交,能避則避,此刻齊雲多少明白了其中緣由。
這陳剛所為,仗勢清退住客,霸道專橫,於那些被驅離的客人而言,何嘗不是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