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獸的嘶吼還在耳邊回蕩，林辰拄著黑鐵矛半跪在地，胸口劇烈起伏。暗紅色的獸血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衫，黏膩地貼在皮膚上，混雜著汗水散發出刺鼻的腥氣。
聚居地的木柵欄已經徹底塌了，斷木和碎石間散落著族人的屍體，還有被火焰燒焦的赤血獸殘骸。張獵戶帶著的三十多個獵人正結成半圓陣型，用簡陋的武器勉強抵擋著獸群的衝擊，每個人的臉上都沾著血汙，眼神裡卻透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
“辰哥！快退後！”林虎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左臂被赤血獸的爪子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著胳膊肘滴落在地，染紅了腳下的碎石。他手裡的戰斧已經卷了刃，卻還是死死咬著牙，用斧柄頂住一頭赤血獸的脖頸。
林辰沒有動。他能感覺到丹田處的星力光點正在緩慢旋轉，每轉一圈，就有一絲微弱的暖流湧遍四肢百骸。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乾涸的土地突然迎來了甘霖，讓他剛才幾乎枯竭的體力正一點點恢複。
“吼——！”一頭體型格外龐大的赤血獸突然從獸群中衝出，它的鬃毛燃燒著熊熊火焰，比普通赤血獸高出近半米，額頭上還有一道扭曲的黑色疤痕——這是赤血獸中的頭領，相當於星徒高階的存在。
張獵戶臉色劇變，猛地抽出背後的獵槍：“都讓開！”
他扣動扳機，特製的***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射向那頭頭領。但子彈剛飛到一半，就被頭領周身的火焰引爆，在半空中炸開一團火花，連它的毛發都沒傷到。
“是火鱗變異種！”張獵戶的聲音發顫，“這畜生能操控火焰！”
那頭頭領發出一聲輕蔑的低吼，猛地吸氣，胸腔膨脹得像個火球。下一秒，一道暗紅色的火柱從它嘴裡噴射而出，直撲張獵戶。
“張叔！”林辰瞳孔驟縮，想也沒想就撲了過去，一把將張獵戶推開。
火柱擦著林辰的後背掠過，烤得他皮膚一陣灼痛。雖然沒被直接命中，但灼熱的氣浪還是讓他喉頭一甜，噴出一口血來。
“你這小子！”張獵戶又驚又怒，爬起來想去扶他，卻被另外兩頭赤血獸纏住。
林辰顧不上後背的劇痛，他死死盯著那頭頭領。剛才那一下讓他明白，普通攻擊對這頭變異種根本沒用。他下意識摸向胸口的星紋石，冰涼的觸感讓他混亂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力之法則……聚於一點……”腦海裡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斷斷續續，像是信號不良的收音器。
視野中又浮現出那些銀色的紋路，這次不再是零散的圖案，而是組成了一條清晰的路線——從丹田到右臂，再到黑鐵矛的矛尖。林辰能感覺到，體內的星力正順著這條路線瘋狂彙聚，矛尖甚至開始泛起一層淡淡的白光。
那頭頭領似乎察覺到了威脅，再次張開嘴，醞釀著更龐大的火焰。
“就是現在！”林辰怒吼一聲，將全身的星力都灌注到黑鐵矛裡。他能感覺到矛尖的空氣被壓縮到了極致，仿佛隨時會炸裂開來。
他猛地擲出長矛。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黑鐵矛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悄無聲息地穿透了暗紅色的火柱，精準地刺向那頭頭領的左眼。
“噗嗤！”
矛尖沒入眼眶的聲音異常清晰。那頭頭領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嚎，龐大的身軀劇烈地抽搐起來，周身的火焰瞬間熄滅，隻剩下冒著白煙的傷口汩汩地流著渾濁的血液。
整個戰場突然安靜了一瞬。
所有的赤血獸都停下了攻擊，驚恐地看著它們的頭領緩緩倒下，巨大的身體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煙塵。
“跑啊！”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原本凶神惡煞的赤血獸群突然像是炸了營，爭先恐後地朝著灰霧區的方向逃竄，轉眼間就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直到最後一頭赤血獸的身影消失，幸存的族人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紛紛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林辰靠在斷牆上，後背的灼痛感越來越強烈，眼前陣陣發黑。他看著自己的右手，剛才擲出長矛的瞬間，仿佛有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在主導一切，那種掌控力量的感覺，比殺死異獸更讓他著迷。
“辰小子，你怎麼樣？”張獵戶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他的左腿被火焰燎傷了一大片，焦黑的褲腿下露出紅腫的皮膚。
林辰搖搖頭，剛想說話，就聽到聚居地中央傳來一陣騷動。他抬頭望去，隻見十幾個穿著黑色製服的人正站在那裡，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臉上帶著倨傲的神情，正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一片狼藉的聚居地。
“是……是聯邦巡查隊！”有族人認出了他們的製服，聲音裡帶著敬畏。
黑岩星雖然偏遠，但名義上還是歸屬人族聯邦管轄。這些巡查隊的人每隔半年會來一次，說是巡查，其實就是來搜刮資源——尤其是法則結晶，那是黑岩星唯一能拿出手的東西。
為首的中年男人看到了林辰，眉頭皺了皺：“你就是林辰？”
林辰沒說話，警惕地看著他。父親生前說過，這些聯邦來的人沒一個好東西，表麵上光鮮亮麗，背地裡比異獸還貪婪。
“剛才那頭赤血獸頭領是你殺的？”中年男人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眼神像在看一件商品，“不錯，年紀輕輕就能擊殺星徒高階異獸，有點潛力。”
他身後的一個年輕人突然笑了起來：“隊長，這小子身上有星力波動，應該是剛突破星徒不久。黑岩星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能出個星徒，真是稀奇。”
中年男人沒理會手下的調侃，從懷裡掏出一個金屬探測器：“把你身上的法則結晶交出來吧。按照聯邦規定，擊殺高階異獸獲得的結晶，要上交三成。”
林辰愣住了：“什麼法則結晶？”
“裝什麼糊塗？”旁邊的年輕人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赤血獸頭領體內肯定有法則結晶，你殺了它，結晶自然在你手裡！”
林辰這才明白過來。他確實在那頭頭領的眼眶裡摸到過一塊堅硬的東西，當時光顧著喘氣，忘了拿出來。
“在……在那邊。”他指了指那頭頭領的屍體。
中年男人示意手下過去取，然後又把目光轉向林辰：“你既然已經是星徒，就該知道聯邦的規矩。黑岩星的土著能覺醒星力是你的運氣，跟我們回巡查站登記吧，說不定還能給你個加入聯邦軍隊的機會。”
林辰的心猛地一跳。加入聯邦軍隊，就意味著能離開黑岩星，去看看外麵的世界。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
但他看到張獵戶偷偷給他使了個眼色，那眼神裡的警告意味很明顯。
“我……”林辰猶豫了。
就在這時，去取結晶的手下拿著一塊暗紅色的石頭跑了回來，臉上帶著驚喜：“隊長！是火屬性法則結晶！純度還不低！”
中年男人接過結晶，對著光看了看，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他隨手把結晶塞進懷裡，然後對林辰說：“考慮得怎麼樣？跟我們走，以後就不用待在這種窮地方了。”
林辰看著他懷裡的結晶，又看了看周圍幸存的族人。他們大多麵帶恐懼，不敢直視這些巡查隊的人。父親就是因為不願意交出好不容易得到的法則結晶，才被以前的巡查隊刁難，最後在獸潮中沒能得到及時支援……
“我不去。”林辰握緊了拳頭，“而且，那結晶是我們族裡的，按照規定，你們隻能拿走三成。”
中年男人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你說什麼？”
“我說，結晶你們隻能拿走三成。”林辰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剩下的要留給族人療傷，還有……安葬死者。”
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其他巡查隊的人都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這小子是不是被打傻了？”
“敢跟李隊長這麼說話，不想活了？”
“黑岩星的土著就是沒見識，真以為成了星徒就了不起了？”
被稱為李隊長的中年男人向前一步，身上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星力波動，壓得林辰幾乎喘不過氣來。
“星士中階……”林辰臉色微變，對方的實力比他強太多了。
“小子，彆給臉不要臉。”李隊長的聲音冷了下來，“在黑岩星，我就是規矩。彆說一塊結晶，就算把你們整個聚居地掀了，也沒人敢說什麼。”
他抬手抓向林辰的肩膀，動作快如閃電。
林辰下意識地側身躲避，但還是被對方的指尖擦到了胳膊，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仿佛骨頭都要碎了。
“辰哥！”林虎怒吼著衝過來，卻被李隊長一腳踹飛，重重地撞在牆上，暈了過去。
“住手！”張獵戶舉起獵槍對準李隊長，手卻在發抖，“他隻是個孩子，有什麼衝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