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雨桐是在第二天早上醒來的,醒來的時候,枕邊已經濕了一大片。
她神情恍惚地坐起身,光著腳,來到窗前,抬眼,遠眺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隨即低眉,看向家屬院裡的一草一木,呆愣片刻,又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感受著身上的疼痛,眼中的淚水再次狂湧而出。
所以,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顧雨桐眼底的神色由恍惚迷茫,漸漸變得難以置信,再到最後的崩潰絕望。
似是為了再一次驗證什麼,她迅速把雙手舉到了自己眼前,當看見每根手指上的裂口時,眼底的一絲絲光亮徹底滅了,最後痛苦地閉上雙眼,緊咬著嘴唇,腦海的一幕幕再次閃現時,她抬起顫抖個不停的雙手狠狠地抽著自己巴掌。
直到抽累了,臉頰也被抽的紅腫不堪時,疲憊的身體緩緩蹲下,她把臉埋在雙膝間,抱頭哭泣起來,這哭聲壓抑又克製,唯恐吵醒隔壁房間裡的爺爺。
四年多的時間,她竟然渾渾噩噩了四年,也失去自我了四年。
那四年的時光,於她而言,如同人間煉獄。
可笑的是,她竟然甘之如飴。
她那播音員的工作,也被她拱手相送了,她本來有大好的人生,大好的前途,現在的一切一切都毀了......
被巨大絕望與崩潰籠罩著的顧雨桐,有了輕生的念頭。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都被毀了,根本就沒有繼續活下去的意義。
但又想到疼愛她的家人們,這些年更是為她操碎了心,她還差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大哥他們一聲道歉。
顧雨桐被各種情緒左右時,隔壁房間的開門聲,打碎了她所有的胡思亂想,她聽見爺爺的咳嗽聲,淚眼更加模糊,她抬起頭,扶著牆壁緩緩站起身,此時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她得去給疼愛她的爺爺磕頭道歉。
昨天的事情,曆曆在目,她跟爺爺吵架了,還差點把爺爺氣暈過去。
顧雨桐站起身後,踉蹌地走了兩步,直到兩腿不再發麻了,這才加快腳下的步伐,當右手握住門把手的時候,突然頓住了,愧疚自責瞬間湧上心頭,一時之間竟然不敢麵對爺爺。
聽著爺爺越走越遠的腳步聲,她終於鼓足勇氣,一個用力,打開了房門。
顧首長聽見身後開門的動靜,臉色沉了沉,他頭也沒回地說道:“桐桐,如果你還想回京市,爺爺不阻攔你了,等吃了飯後,爺爺讓小張送你們娘仨回去,爺爺......”
顧首長那就‘爺爺全當沒有你這個孫女’這話還是沒能說出口。
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終歸是有些不舍。
顧首長說完這幾句話,抬腳就想離開,他不想再聽見孫女說些難聽的話來刺激他這個老頭子了。
顧雨桐熱淚盈眶地往前追了兩步,隨著噗通一聲,她跪在了爺爺身後,身子幾乎匍匐在地,泣不成聲道:“爺爺,對不起。”
顧首長微微蹙眉,轉過身,望著幾乎趴在地上的孫女,他不知道孫女又想做什麼,他不是已經答應桐桐可以回京市了,孫女這是又鬨的哪出?這幾天孫女的異常,他應付的已經筋疲力儘,他真的心累了。
早早醒來的歡歡與樂樂,不願意跟在李勤務員身邊,嚷嚷著要找媽媽。
尤其是樂樂,他想要急切地回到爸爸和奶奶身邊,要把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回去告訴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