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中,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她的指尖攥緊了自己的裙擺,心臟好似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給攥住,讓她屏住了呼吸,很怕這個答案太重,重到她難以承受的地步。
霍厭冷白色的脖頸低垂,狹長又深邃的眼將她臉上那一晃而逝的緊張不安收入眼底。
長而濃密的睫毛落下層層陰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濃稠,他淡淡開口:“向導是我舅媽。”
孟晚溪突然就明白了,當年為什麼會空降一個新人,還指明讓她帶。
她以為是投資方塞進來的,沒想到他背後的人是向導,那天探病時她就明確表示想讓她們原班人馬拍完續作。
得知是這個答案,她整個身體驟然一鬆,“我就說你怎麼會答應我。”
說完她繞過霍厭的身體離開,身體擦過他肩膀,帶來一縷淺淺幽香。
霍厭心裡像是被貓撓了一下,讓人心癢。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原因?”
孟晚溪背著他的身體一僵,再轉過來時已是滿臉笑意,“還能有什麼?自然怕你圖錢了,不過看你住在這,我也不擔心了,時間不早,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孟晚溪擺擺手,“不用,喝酒不開車,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哪能再麻煩他?
霍厭拿起手機,放到耳邊對她道:“等十分鐘。”
沒等她拒絕,電話那邊的人接通了,他隻說了一句話,讓對方過來。
這人,冷淡得可怕,也強勢得可怕。
還有十分鐘,她盤腿坐在地毯上,看著外麵的風景,很美,很高,有種天神俯視人間的感覺。
玻璃窗映出兩人一站一坐的身影。
“霍厭,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她輕喃:“那你一個人住在這麼高的地方不會覺得孤獨嗎?”
霍厭淡漠的眸子注視著玻璃上那小小的一團,眼底掠過一抹意味深長:“現在不會了。”
很快,吳助就出現在了門口。
孟晚溪道:“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一次了。”
霍厭平靜回答:“在我這,沒有讓一個孕婦自己回家的道理,再者,你不需要跟我這麼客氣,就像從前一樣就好。”
四年前。
他第一次到片場,就看到一個渾身包裹在黑色羽絨服的女人躺在太師椅上,臉上搭著一本攤開的書。
那本書他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名字叫《如何讓你老公寵你一輩子》。
女人全身上下就露出尖細的下巴,皮膚白得驚人。
旁邊的助理提醒她,她拿開書,像是隻貓,懶洋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聲音倦懶:“喲,就是你小子。”
正好場務過來讓她上戲,女人脫下長款羽絨服,露出裡麵一襲飄逸的劇服,順手將羽絨服往他懷裡一扔。
“小子,好好看好好學,姐姐我隻教一遍。”
那時候的孟晚溪,自信明媚,又帶著一點尋常女人沒有的痞帥,尤其是那場在雪中的打戲。
明明那麼怕冷的人,一上戲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光芒。
後來的相處,每到和她對戲,她都會提前拉他排練,從來沒有過問過他的身份。
時不時還會像老鼠一樣順走其她人塞給他的零食,自己朝她看去,她一邊往嘴裡塞,腮幫子鼓鼓的,嘴裡發出“哢嚓哢嚓”聲。
還不忘瞪他一眼,“看什麼看?老師吃你兩包薯片當補習費。”
她大大咧咧,狂妄又邪肆,還有點厚臉皮。
和現在截然相反,即便偶爾笑笑也是擠出來的苦笑。
孟晚溪點頭,“行,那欠你的飯就一筆勾銷了。”
霍厭:“……”
他目送她離開,車子引擎發動,載著她消失在視野裡。
霍厭關上門回到餐廳,那些從前她喜歡吃的菜都隻嘗了一兩口,她喝了湯,吃了一點米飯。
杯子裡還剩下一半純淨水,玻璃邊緣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住杯身,仰脖將剩下的水一飲而儘。
他洗漱完回到床上,冰冷的絲緞上還殘留著一股屬於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這樣的味道,在黑夜裡,像是薔薇一樣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