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使者帶回來的話,和眼前這詭異的減員,讓他第一次對自己這次出征,產生了動搖。
硬攻?
錢寶的五百精銳,連對方的牆都沒摸到,就被那恐怖的“天雷”炸得灰飛煙滅。自己這一萬人衝上去,又能好到哪裡去?
圍困?
對方擺明了糧食充足,甚至多到可以用來炫耀!而自己呢?一萬大軍,人吃馬嚼,每天的消耗都是天文數字!後勤補給線又長又脆弱,能撐多久?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卻無處使。
這種感覺,讓他無比憋悶!
“傳我命令!”周威咬著牙,下達了新的指令,“收縮防線!所有士兵,不得離開營牆百步之外!派出五百人的巡邏隊,以百人為一隊,沿著營牆巡視,絕不能再給對方可乘之機!”
他以為,隻要自己當起縮頭烏龜,對方就沒轍了。
但他錯了。
江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的,就是讓這一萬大軍,徹夜不眠,在無儘的恐懼和緊張中,不斷消耗自己的體力和精力!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
江家村裡,卻是一片和戰爭完全不沾邊的,熱火朝天的生產景象。
高高的土石牆上,護衛隊員們警惕地站著崗。
牆下,卻是另一番天地。
劉辰拿著一塊小木板,上麵用木炭畫滿了各種符號。他正板著臉,對著一群剛剛結束了夜間勞作,準備吃飯的俘虜訓話。
“張三組,昨夜修建二號牆體,完成土方三十車,超額完成任務!每人,兩個黑麥餅,一碗肉湯!”
被點到名的一組俘虜,頓時歡呼起來,得意洋洋地從分飯的婦人手裡,接過了自己豐盛的早餐。
“李四組,負責挖設陷阱,隻完成了定額的八成!偷奸耍滑!每人,一個黑麥餅!肉湯沒有!喝稀粥!”
李四組的俘虜們,頓時垂頭喪氣,看著彆人手裡的肉湯,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那個帶頭的組長,漲紅了臉,想辯解幾句。
“怎麼?不服?”劉辰推了推眼鏡,聲音不大,卻冰冷刺骨,“規矩,是炎哥定的。你們乾多少活,就吃多少飯。不想餓死,今天晚上,就把昨天欠的活,給我補回來!”
那組長瞬間蔫了,一個字都不敢再說。
在絕對的生存法則麵前,任何狡辯,都顯得蒼白無力。
不遠處的田埂上,江炎正帶著幾個老農,查看“紫星”土豆的藤蔓。
“炎哥,這藤長得也太快了!這才十幾天,都快爬滿地了!”一個老農滿臉都是驚歎。
“還不夠。”江炎搖了搖頭。
他蹲下身,從旁邊一個筐子裡,抓起一把黑乎乎的東西。
那是草木灰,混合了搗碎的魚骨和禽類糞便,經過簡單發酵後製成的土肥料。
“把這些東西,均勻地撒在藤蔓的根部。”江炎一邊示範,一邊解釋,“這東西,能讓地更有勁兒,讓‘紫星’,長得更大,更多!”
老農們似懂非懂,但他們已經習慣了不去問為什麼,隻需要照做就行。
炎哥說的,就一定是對的!
炎哥讓地更有勁兒,地就能更有勁兒!
整個江家村,就在這樣一種詭異的氛圍中高速運轉。
夜晚,他們是讓萬人大軍都不得安寧的幽靈。
白天,他們是隻關心土地和收成的勤勞農民。
戰爭和耕種,殺戮和生產,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在這裡,被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所有村民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