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著江炎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我……我養……”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很好。”
江炎走到他麵前,抓住他脫臼的手腕,猛地一掰。
“哢嚓!”
骨骼複位的聲音,清脆得讓人頭皮發麻。
“啊!”陳家明又是一聲慘叫。
“現在,滾出去。天亮之前,彆讓我再看到你。”江炎的聲音,像是臘月的寒風。
陳家明連滾帶爬,忍著劇痛和巨大的屈辱,逃出了這個讓他如墜冰窟的磚窯。
窯洞內,重新恢複了安靜。
九兒小聲地問:“哥,為什麼不把他趕走啊?他太壞了。”
江炎走到妹妹們身邊,伸手摸了摸她們的頭。
“一頭養不熟的狼,放在身邊看著,總比放出去,讓它在暗中盯著我們,要安全得多。”
他看著窯洞外那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陳家明,你的命,現在和那兩隻兔子綁在一起了。
好好乾吧。
日子,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一天天過去。
陳家明徹底老實了。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是忍著惡心,將兔子籠裡的糞便清理得乾乾淨淨。然後,他會拖著虛弱的身體,去很遠的地方,在厚厚的積雪下,翻找那些兔子能吃的嫩草根和樹皮。
他把兔子伺候得比伺候親爹還儘心。
因為他知道,那兩隻活蹦亂跳的畜生,就是他的催命符,也是他的保命符。
江炎每天都會檢查。
他會用一種評估貨物的眼光,看看兔子是不是精神,草料是不是新鮮。
每當他的目光掃過來,陳家明都感覺自己的後頸窩在冒涼氣。
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而江炎給他的待遇,也從之前的半個紅薯,提升到了一個。
這是他用尊嚴和勞力,換來的生存資格。
八妹和九妹對他的態度,也從最初的恐懼,變成了漠視。在這個家裡,他就像一個透明的,會喘氣的工具。
江炎的傷,在八妹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好轉。
他每天都會抽出時間,教兩個妹妹一些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如何識彆可以吃的野菜,如何設置簡單的捕鳥陷阱,如何在野外生火。
他要把她們,訓練成能在這末世裡,獨自活下去的強者。
嚴冬的最後一點淫威,終於在時光的流逝中,消磨殆儘。
春風,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悄悄地來了。
山上的積雪,開始融化。
叮咚作響的融水,彙成一條條細細的溪流,滋潤著沉睡了一整個冬天的大地。
空氣中,不再隻有刺骨的寒冷,多了一股泥土和草木複蘇的清新氣息。
這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季節。
這天,九兒在窯洞的一個角落裡玩耍,忽然,她發出了一聲驚喜的叫聲。
“哥!八姐!你們快來看!”
江炎和八妹聞聲走了過去。
隻見在那個陰暗潮濕的窯洞角落裡,陳家明當初逃難時,一直死死護在懷裡的那個布袋,不知何時被蹭破了一個小口。
幾粒黑乎乎的穀種,從裡麵漏了出來,掉在了濕潤的泥土上。
而現在,就在這幾粒毫不起眼的穀種上,竟然,冒出了幾點嫩綠的,孱弱卻又頑強的……新芽!
那一點點綠色,在這片灰暗破敗的磚窯裡,是如此的鮮明,如此的震撼人心!
仿佛是黑暗中,亮起的第一束光!
是絕望裡,開出的第一朵花!
八妹和九妹都看呆了。
她們伸出小手,想去觸摸那抹脆弱的綠色,又怕自己的呼吸會傷害到它。
江炎的心臟,也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