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在潔白冰麵上被拖行出來的刺眼深痕,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心臟上。
陳家明看著江炎那挺得筆直卻又因為一條廢腿而顯得無比怪異的背影,眼眶又一次紅了。
他想衝上去,想把他背起來,可他知道,他不能。
炎哥的驕傲不允許,這個聚落的“神”更不能在此時顯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
他隻能咬著牙,和另一個男人一左一右架起剛剛蘇醒、身體還軟得像一灘爛泥的趙勇。
“跟上!”
陳家明嘶吼著,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模仿江炎的那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隊伍再次出發,隻是氣氛比來時更加沉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避開最前方那個孤獨的、拖著一條腿前行的身影,也避開那道越來越長的血色劃痕——因為那條腿上滲出的血,已經將凍住的獸皮褲子染成了暗紅色。
冰麵似乎沒有儘頭,風雪也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當隊伍裡已經有人因為體力透支而開始出現幻覺的時候,走在最前麵的江炎停下了腳步。
他那條已經完全麻木的左腿,在冰麵上劃出了最後一道長長的弧線。
他抬起頭,望向風雪彌漫的前方,那裡隱隱約約出現了一片不同於冰麵的灰黑色輪廓——是山,是岸,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到了……”
江炎的嘴唇幾乎被凍成了青紫色,他從喉嚨裡擠出兩個模糊不清的字。
身後,死氣沉沉的隊伍像是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到了?”
“是岸!我們到了!”
“天呐!我們真的走過來了!”
壓抑的、帶著哭腔的歡呼聲在隊伍裡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虛脫地癱倒在冰麵上。隻有陳家明還強撐著,架著趙勇走到了江炎身邊。
“炎哥……我們……”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嚨裡——因為他也看到了,在他們前方那片灰黑色的、裸露出來的遍布鹽晶的岩壁下,有火光,還有人影,不止一個,是一群人!
風雪中,那些人影影影綽綽。
他們似乎也發現了江炎他們,火光晃動了一下,然後那些人迅速地站了起來,手裡都拿著武器,警惕地看著江炎這群不速之客。
剛剛才因為看到希望而升起的一絲暖意,瞬間被澆得冰冷刺骨。
“操!”一個漢子低聲罵了一句,“怎麼會有人?!”
所有幸存的男人都掙紮著從冰麵上爬起來,他們下意識地聚攏在江炎身後,握緊了手裡那簡陋甚至殘破的武器。剛剛才從死神的鐮刀下逃出來,現在又要麵對人性的考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