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炎那句“這才剛開始”,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趙勇火熱的心上。
他臉上的笑,瞬間僵住。
那股子從腳底板躥上天靈蓋的興奮勁兒,一下子就滅了。
他猛地扭頭,順著江炎的視線看過去。
隻一眼。
趙勇的心,就“咯噔”一下,直直地沉了下去。
那條小溪!
聚落唯一的淡水來源!
之前幾十號人挑水喝,緊巴巴的,但好歹夠用。
可現在……
他們挖開水渠,引水灌溉了上百畝的黑土地!
那兩條新挖出來的水渠,就像兩條貪婪的巨蟒,正張開大口,瘋狂地吞噬著溪水!
原本潺潺流動的小溪,水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跌!
岸邊濕潤的泥土,一寸寸地暴露在空氣中,迅速變乾、發白。
“炎哥……”趙勇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聲音乾得像是砂紙在摩擦,“這水渠一開,耗水太他娘的厲害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
“照這個速度……彆說三天!我看兩天都撐不住!”
“這條溪……要斷了!”
斷流!
這兩個字,像兩座大山,轟然壓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剛剛才燃起的希望火焰,在這兩個字麵前,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這兩個字,像兩把鐵錘,狠狠砸在趙勇和旁邊剛湊過來的陳家明心口上。
陳家明臉上的狂喜,瞬間褪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
“不……不能吧?”他結結巴巴地說道,“這河水不是從山裡流出來的嗎?怎麼會斷流?”
江炎沒有說話。
他隻是走到水渠的入水口,蹲下身,看著那明顯變緩,變淺的水流。
問題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水渠引流,隻是加速了問題爆發。
根本原因,是上遊的水源,本身就出了問題!
這條小溪,源頭在聚落後方那片連綿不絕的深山裡。
往年,這個季節應該是雨水豐沛,山溪暴漲的時候。
可今年,入春以來,一滴雨都沒下過。
天,太旱了!
“炎哥……”
陳家明腿一軟,差點沒站住,聲音都在發顫。
他徹底慌了。
剛剛才把種子種下去!
那片黑土地裡埋著的,是上百口人的命根子!
玉米發芽,要喝飽了水才行!現在斷水,那跟把所有人的命活生生埋進土裡,等著發黴爛掉有什麼區彆!
“完了……全完了……”
陳家明嘴唇哆嗦著,臉色煞白如紙。
那片剛剛還讓他熱血沸騰的土地,此刻在他眼裡,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墳墓!
一座埋葬了所有人希望的墳墓!
剛從地獄裡爬出來,以為看見了天堂。
結果一腳踩空,摔得比原來更深,更狠!
“炎哥!咱們的種子……那不是種地,那是……那是把大家的命都埋進去了啊!”
他幾乎是帶著哭腔喊出來的!
趙勇也是一臉死灰,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絕望!
徹頭徹尾的絕望,像潮水一樣,瞬間淹沒了每一個人。
就在這片死寂之中,一直沉默的江炎,終於動了。
他猛地站起身,轉頭,冰冷的目光掃過身後那片連綿的深山。
“水,不是隻能從溪裡來。”
死寂之中,江炎那句話,讓所有人的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趙勇和陳家明渾身一震,僵硬的脖子“咯吱”作響,猛地扭向江炎。
那兩張剛剛還死灰一片的臉上,血色瞬間湧了上來!
“炎哥……你……你說什麼?”趙勇的聲音都在打顫,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