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八妹抱著籃子,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九兒跟在後麵,跑得慢一些,小手裡緊緊攥著什麼東西。她跑到江炎跟前,小心翼翼地攤開手心,裡麵是一小捧黑乎乎的草籽。
“哥,”她仰著小臉,滿是期盼,“這個……能種出糧食嗎?”
江炎垂頭,看著九兒臟兮兮的小手,和那捧代表著生機的草籽。
他又抬起頭,看向西邊山林的方向。
那裡,正飄著代表死亡的炊煙。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把九兒手裡的草籽攏進自己粗糙的掌心,攥緊。
“能。”
他的聲音很輕,卻很重。
“哥給你種活。”
江炎捏起一粒,是野穀子,顆粒雖小,但磨了能吃。
“能種,拿回去曬乾,明天撒地裡去。”
九兒高興得咧開嘴,露出兩排小米牙:“好!”
江炎看著兩個丫頭一溜煙跑遠的背影,緊攥的拳頭緩緩鬆開,掌心被細小的草籽硌出了一片紅印。
……
夜。
寨門口的火把燒得劈啪作響,將整個寨子照得明晃晃的。
白日裡磨刀的“噌噌”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寂,一種被拉到極致的弓弦般的死寂。
趙勇帶著幾個兄弟輪班守夜,一個個跟門神似的杵在寨門口,手裡的家夥攥得指節發白。
江炎坐在自己屋裡,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動,把他的影子在牆上扯得忽長忽短。
他正用一塊破布,一遍又一遍,極其緩慢地擦拭著那把從許三刀身上扒下來的刀。
布條劃過刀鋒,發出“嘶嘶”的輕響,像毒蛇在吐信。
刀刃在火光下,時不時閃過一道刺目的寒光。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到變調的腳步聲,像是有人滾下了坡!
“炎哥!炎哥!”
陳家明連門都沒撞,直接一頭搶了進來,腳下拌蒜,整個人“噗通”一聲摔在地上,滿臉都是土和血沫子。
“山……山下!”他顧不上爬起來,手腳並用地往前扒拉,聲音都破了,“人!好多人!”
江炎手裡的刀“噌”地一聲插回鞘中,整個人如同彈簧般“霍”地起身,抓起刀就往外衝!
寨門口已經亂成一團,所有人都伸著脖子朝山下看,壓抑的驚呼和咒罵混成一片。
黑漆漆的山道上,一長串火把如同扭曲的火蜈蚣,正蜿蜒而上!那火光的密集程度,粗略一掃,少說也得有五六十號人!
趙勇拎著砍刀,脖子上青筋暴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娘的,真來了!”
江炎蠻橫地從人群中擠開一條道,衝到最前麵,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些不斷逼近的晃動火把。
山風灌進他的衣領,吹得他衣衫獵獵作響。
他一言不發,隻是緩緩抽出了那把剛剛擦拭過的刀。
山下的火光,映在他的刀鋒上,跳躍著,像一場提前上演的血祭。
火光映出一張張臟汙的臉,個個凶神惡煞,手裡提著五花八門的兵器,刀槍棍棒什麼都有。
為首的是個光頭大漢,腦袋在火光下鋥亮,臉上橫著一道猙獰的刀疤,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那股子狠勁。
他大馬金刀地站在山道中間,衝著寨門就扯著嗓子吼:“上麵的孫子聽著!老子是鐵頭幫幫主,張鐵頭!”
“識相的,趕緊把門打開,讓爺爺們進去歇歇腳,喝口熱水!”
“要不然,老子今晚就踏平了你們這破寨子!”
話音剛落,他身後那幫烏合之眾立刻跟著狼嚎鬼叫起來。
“開門!”
“磨磨唧唧的找死是不是!”
“再不開門爺爺們就自己撞進去了!”
寨牆上的人臉色都白了,不少人握著武器的手心裡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