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晉西北的山路,崎嶇而漫長。
一匹瘦馬,正踏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在塵土飛揚的官道上。
馬背上,是一個年輕人。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八路軍軍裝,雖然打了幾個補丁,卻依舊漿洗得乾乾淨淨,顯得異常整潔。
他叫趙剛。
剛剛從延安的抗日軍政大學畢業,就被分配到了這裡。
他的臉上,還帶著一絲未脫的青澀,但那雙明亮的眼睛裡,卻透著一股子,與他年齡不符的,堅毅和沉穩。
他的行李很簡單。
一個裝滿了文件和任命書的帆布公文包。
還有一個用油布,小心翼翼地,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裹。
那裡麵,不是武器,也不是乾糧。
而是幾本厚厚的,甚至還有著外文封麵的書籍。
《論持久戰》、《資本論》,還有一本德文版的《基礎化學原理》。
這些,才是他認為,比槍炮更有力量的武器。
他,是燕京大學的高材生,是一二·九運動中,站在最前列的愛國青年。
他懷抱著一個偉大的,甚至在當時看來有些不切實際的理想。
他要去改造一支舊軍隊,要去將那些充滿了“土匪習氣”、“軍閥作風”的部隊,鍛造成一支,有理想,有文化,有信仰的,真正的人民軍隊!
為此,他主動放棄了留在總部機關的機會,申請來到戰鬥最激烈,環境最艱苦的一線。
他的目的地,正是那個剛剛遭受重創,士氣低落的——
獨立團。
他要去那裡,擔任政委。
他知道,他將要麵對的,會是一個桀驁不馴,充滿了個人英雄主義色彩的團長。
他已經做好了,打一場硬仗的準備。
……
而就在距離趙剛這條路,不遠的一片密林裡。
另一個故事,正在上演。
“噗嗤!”
一聲利刃入肉的悶響。
最後一個追擊他的鬼子,捂著喉嚨,難以置信地,緩緩倒下。
魏大勇,或者說,未來的魏和尚,靠在一棵粗壯的老樹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的身上,衣衫襤褸,到處都是被荊棘劃破的口子。
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
但他那雙眼睛,在疲憊之中,卻依舊閃爍著一種,如同野獸般的警惕和悍勇!
他的手裡,緊緊地握著一把,從鬼子手上奪來的,沾滿了鮮血的三八式刺刀。
這,是他唯一的武器。
不。
他還有一雙,足以開碑裂石的鐵拳!
就在半天前,他還在日軍的戰俘營裡,像牲口一樣,被驅趕,被虐待。
可他,是中央軍七十二師的士兵!
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
他有一身寧折不彎的硬骨頭!
他瞅準機會,暴起發難,憑借著那一身精湛的少林功夫,硬生生地,從看守嚴密的戰俘營裡,殺了出一條血路!
他又乾掉了沿途追擊他的,整整一個小隊的鬼子。
但現在,他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兩天沒吃東西,一天沒喝水。
饑餓和乾渴,像兩條毒蛇,瘋狂地啃噬著他的身體和意誌。
他必須,找到水,找到吃的。
不然,就算沒被鬼子打死,也得活活餓死渴死在這片荒山野嶺裡。
他強撐著,從密林裡,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
想到那條官道上,碰碰運氣。
……
命運的絲線,在這一刻,悄然交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