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也是,即便在現代,女子想要在職場中闖出一番天地,也難免遭受比男人嚴苛數倍的審視。
更遑論這是古代,女子大多隻有傳宗接代,操持家務的作用,就連天底下最尊貴的皇後,說到底也不過如此。
許灼華在這個時代生存十年,雖然早已融入,也逼著自己磨圓了棱角,可依舊保持著內心的驕傲。
她平靜回道:“殿下在邊疆同將士同吃同住,吃過苦方知邊疆安穩的不易,女子困於後宅,雖不能遠行,卻也能從書中長見識,明事理。”
“在我看過的書裡,許多君王生來就安於皇宮,甚至連京城都未踏出過一步,所見所聞不過是奏折中的隻字片語。”
“雖站得高,眼睛卻早已被重重阻礙蒙蔽,既看不見前線的生死拚殺,也瞧不見風雨飄搖間百姓的生存艱難。”
“皇後娘娘是有遠見的女子,舍得將殿下送往邊陲曆練,而殿下也是胸中裝著天下子民的君主,殿下英明睿智,勤勉自律,大乾在您手裡定能重新開創一個盛世。”
夜色深沉,讓人偶爾會卸掉偽裝,露出不輕易示人的本心。
一如許灼華,也隻有在這一燈如豆的暗室中,才敢發自肺腑說幾句真心話。
她本是壯誌雄心,將要轟轟烈烈大乾一場的繼承人,如今卻不得不屈居內宅後宮,將所有才華抱負都依托在祁赫蒼身上。
她知道,祁赫蒼是書裡的千古一帝,開創了屬於大乾的盛世華章。
所以,她才義無反顧奔向他。
她想做一個見證人,更想做一個和他一起登上頂峰的人。
即便換一個時代,她也不想辜負自己。
祁赫蒼見多了許灼華溫柔可愛的模樣,乍然聽她這樣說,心中驚詫之餘,也難免觸動。
眼裡含著笑意,“你還說你不愛讀書,我瞧著,你倒是從書裡悟出不少治世的大道理來。”
“你要是男兒身,我還真想把你留在身邊,做個幕僚。”
許灼華聽他這麼說,猛然察覺自己竟然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
她彎起眉眼,拉著他的衣袖,輕輕搖了搖,轉了話頭。
“殿下今晚要在這裡住麼?”
祁赫蒼有一瞬間遲疑,被許灼華敏銳察覺到。
不等他開口,許灼華先道:“殿下還是回雍景台吧,我隻怕沒時間伺候您。”
祁赫蒼偏還不想走了,挑眉笑道:“連伺候我的時間都沒有,不知太子妃另有什麼重要的事。”
“殿下莫要打趣了,陸側妃如今還病著,我隻要一想到她那副憔悴的模樣,心裡就難受,隻盼著她能早些好起來,我也好騰出心思放到殿下身上。”
“她......不是快好了嗎?”
“好是好多了,可畢竟虧空了底子,不費些功夫是補不上來的。”
祁赫蒼點點頭,也沒多問什麼,隻道:“她既然住在你這裡,你便多費些心思照看著。”
“陸側妃心重,凡事都愛藏在心裡,你若得閒,便去看看她。”
似乎是覺得此話不妥,祁赫蒼又補充道:“你身為太子妃,萬事多擔待,我平日事忙,東宮的人事都隻能交到你手上了。”
許灼華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看來,祁赫蒼還記得,前些日子她遇險的事,陸宛寧也是出了力的。
可太子是什麼身份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份貴不可言,也依舊有不得不做的違心事。
所以,在他看來,太子妃也該當如此吧。
好在,他既然把陸宛寧托付給自己,就說明他暫時是打算晾著她了。
那就晾著吧,晾著晾著,人心就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