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原本是文嬤嬤跟著,她年紀大了,我不忍看她操勞,便讓她回府換了一個小丫頭過來。”
“玉煙才來不久,很多規矩還沒記住,若是怠慢了姐姐,還請姐姐恕罪。”
趙尋安垂下眼簾,一時參不透姚楚的心思。
她既踏雪前來,又帶著小娘的貼身之物,必定不是為了為難她身邊人的。
她心裡著急,便不想和她多糾纏,索性先認了錯。
姚楚點頭,嘴角挽起笑意,“原來如此。”
“我就說你好端端待在東宮,趙夫人怎麼會把你小娘送去莊子上。”
“什麼?”趙尋安猛地抬起頭,確認道:“我小娘沒在府裡?”
“我母親前幾日受邀去太傅府,正好遇到他們送你小娘出府,她好像不太願意的樣子,掙紮之間落了這隻耳墜。”
姚楚拾起桌上的耳墜,一顆米粒大小的翡翠泛著青光,擱在指尖晃了晃,“趙夫人到底是顧著你的顏麵,將她送去莊子,而不是發賣出去。”
趙尋安頹然跌坐在矮凳上。
明明,她已經按照夫人的意思接近太子,接近皇後,也順利進入東宮了。
為什麼,還是保不住小娘。
今日送去莊子,怎知來日不會發賣出去。
姚楚低低歎了一口氣,“哎,你隻是將她的人退回府裡,她就發了這麼大脾氣,是在警告你吧。”
“趙太傅在任的時候,太傅府多風光呀,天下學子無不以入太傅府的府門為榮。”
“如今,趙太傅告老去江南講學,太傅府就成了空架子。你爹雖是戶部侍郎,可誰都知道,那是陛下看在太傅的麵子上,才給他這個位置。”
“趙大人自己沒出息,就將主意打在你身上,趙承徽,我真是同情你。”
這句同情,姚楚是真心的。
就算上一世趙尋安拚到了妃位,還是不得不想方設法為趙家謀劃,以至於將自己的親生骨肉送給陸宛寧名下,隻為換取族中父兄的前程。
“姚庶妃來尋我,不隻是為了表示同情吧?”
後知後覺,趙尋安這才反應過來,她家裡的事,怎麼姚楚知道得這麼清楚。
她今日,分明就是有備而來。
姚楚柔聲道:“妹妹不必多心,我隻是想在東宮有個伴兒罷了。咱們雖都出身世家,可同為女子,自然明白女子在這世道生存的艱辛。”
“如今在東宮,太子妃一人獨大,比陸氏有過之而無不及,往後咱們的處境未必會比林陳兩個奉儀更好。”
“照這樣下去,趙家遷怒,隻怕以後就連莊子都沒有你小娘的容身之處了。”
想起離府前,夫人話裡藏話的囑托,趙尋安不得不承認姚楚的話說到了她心坎上。
她不敢拿小娘去賭。
可與姚楚聯手,先不論有沒有勝過太子妃的可能,這和與虎謀皮又有什麼區彆。
她受製於夫人,難道就不會受製於姚楚嗎?
“妹妹不必急著回我,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你小娘那裡我自會去打點,總歸不讓她吃苦受累就是。”
“我說了,隻是想彼此在東宮有個倚靠,旁的人我瞧不上,隻看妹妹有眼緣。”
說罷,她當真起身往外走。
“今日來訪,不想牽連妹妹在太子妃麵前失了信譽,無人知曉我來過。”
“當然,”姚楚頓足轉身,“若是妹妹想要投靠太子妃,將今晚的事說出去,我也不會惱。”
門扇緩緩合上,一股寒氣從門縫擠進來,迎麵吹向趙尋安。
衣著單薄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不能和姚楚合作,更不能和太子妃作對。
陸宛寧都不是太子妃的對手,就憑她,隻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姚楚自然也沒想過這一次就能勸動她。
重來一世,她還是她,多出來的仇恨並不能讓自己變得更加聰慧。
但執掌後宮多年,她總能知曉許多外人難以企及的秘辛。
夠了,就靠這些,就足夠掌控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