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殿。
太醫已經下了定論,姚楚活不過明日,隨時都可能喪命。
張承禮對祁赫蒼道:“陛下舟車勞頓,還是先下去歇著吧。”
“這兒有臣妾處置就行了。”
祁赫蒼見她安排妥當,往床榻看了一眼,便轉身離開。
屋裡的人都一並到屋外跪安。
等祁赫蒼離開,張承禮吩咐道:“讓內務府立刻準備端嬪的喪儀,再派人回姚家通傳一聲。”
“是。”
張承禮轉身看了一眼屋內。
深宮中生命的隕落,總比彆的地方更淒涼,孤苦。
無人哭,無人送,就這麼無聲無息,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似的。
可她知道,現在不是她悲春傷秋的時候。
姚楚丟了性命,真相未明之下,趙尋安能不能保住命,她還得回去費心思。
“陛下。”有宮人從青陽殿的方向而來。
祁赫蒼抬手,讓人停轎。
“啟稟陛下,端嬪娘娘醒了,想見陛下最後一麵。”
“姚楚。”祁赫蒼將這兩個在唇間念了念。
不知為什麼,他第一次見到姚楚,就很不喜歡。
不是那種男女之情的不喜歡,而是他在姚楚身上,感受到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說不上是抗拒還是敵意,總歸不是彆的女人那樣的討好和親近。
德喜見他遲疑,上前道:“陛下若是不放心,奴才替您去一趟吧。”
祁赫蒼也不是很想去,“行,你去看一看,告訴她,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儘管說。”
“陛下。”宮人又道:“端嬪娘娘說,她自知活不久了,興許死後還能再先帝身邊侍奉,想問一問,陛下有沒有話要帶去。”
“朕才去過皇陵,什麼話都說儘了,她倒是有心。”
“還有這個。”宮人抬手,呈上一張字條。
“這是端嬪娘娘讓奴才遞給陛下看的。”
宮人心裡也打鼓。
要不是為了那三百兩銀子,他才不會幾次三番替端嬪說話。
幸好,皇帝今日念在端嬪重傷的份上,耐著性子跟他多說了幾句。
看過字條,祁赫蒼臉色微沉,開口,“回青陽殿。”
德喜不知上麵寫的什麼,隻好立刻招呼宮人,掉頭回去。
走到門口,祁赫蒼吩咐,“都等在外麵,朕一個人進去。”
“是。”德喜不敢走遠,緊貼著門邊站著。
屋子裡飄出淡淡的檀香味,將血腥味衝散了不少。
祁赫蒼走到桌前坐下,遠遠問道:“端嬪,你費儘心思將朕叫來,想說什麼?”
姚楚就知道祁赫蒼會來。
她在字條上寫的,是祁赫蒼近日準備往南詔派的探子名單。
南詔和大乾當下風平浪靜,不過是各自蓄力的一時之計。
南詔企圖借助外國勢力徹底擺脫大乾掣肘,而大乾則想著有朝一日吞並南詔,一統河山。
安插細作,是祁赫蒼走的第一步。
上一世,祁赫蒼就是靠著這些細作,逐漸滲透瓦解南詔。
可惜,這一世,祁赫蒼看不到了。
姚楚調整好呼吸,忍住肌肉牽拉的疼痛,笑了幾聲。
“陛下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你心裡肯定想知道,到底......是誰,把名單泄露出來的吧。”
祁赫蒼的指尖在桌麵輕輕劃過。
這是絕密,除非進過禦書房,旁人根本不可能得到。
祁赫蒼的腦海中滑過很多人,可沒有一個人能和姚楚聯係起來。
他麵色未改,“說吧,說出來朕可以以貴妃的名義,為你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