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更安靜了,容月在廊下,一坐就是整日。
剛過戌時,一簇煙花從皇宮的方向射向天空,星子一般的火焰在空中綻放開來,映照在容月眼中。
她想起了南詔的鳶尾花,也是這般絢麗,一到春日,漫山遍野都是耀眼的藍紫色。
自從幼時離開南詔,她便再也沒有回去過。
未曾說過鄉音,未曾嘗過鄉味,以後,也再沒有機會踏入故土,聞一聞故鄉的野花香了。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美好的煙火。
可終究,隻是鏡花水月罷了。
年節過後,祁雍就忙起來了。
常常天不亮就出府,府中掛燈都還未歸家。
日子太過平淡,甚至讓容月生出一種錯覺,這種安靜祥和的日子,她可以和祁雍就這麼一生一世過下去。
到了三月,天氣轉暖,王府中的花草都生動活躍起來。
容月做了一塊鳶尾花的香囊,還未收好針腳,便被祁雍瞧見。
“王爺回來了?”容月從藤椅上起身迎上去,“今日怎麼這麼早就下值了。”
她如往常一般,想要替他脫去外袍。
祁雍抬手擋住,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
突然問道:“阿碧呢,好久沒見她了?”
阿碧離開已有一月有餘,祁雍從未過問,今日突然提起,容月心頭難免忐忑。
她回道:“她家中阿娘病重,年節那日妾就讓她回去探親了,路途遙遠,怕是要下個月才能趕回來。”
祁雍淡淡笑了笑,“她家在哪兒啊,一來一回竟要兩三個月。”
容月倒了一杯花茶,遞給他,“阿碧多年未歸家,妾便想著,讓她在家裡多留一留。”
祁雍端起茶杯,兀自飲茶,未再言語。
院子裡突然靜下來。
不知為何,容月心頭跳得厲害,手裡的針接連錯了好幾處。
她坐立不安,索性放下香囊,道:“妾去廚房囑咐一聲,今日王爺回來得早,晚膳便早些用。”
“對了,今夜市集上會有迎春燈會,用過晚膳,王爺陪妾出去看看可好。”
她還未走出院子,便聽身後傳來沉沉的聲音。
“今夜我要去詔獄審犯人,去不了了。”
容月撐在門框上的手,指節泛白。
強撐著問,“什麼犯人,王爺定要今日審嗎?”
祁雍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忘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日宮中收到軍報,三月中,鎮南軍聯手鎮北軍大勝南詔,南詔君王被俘,南詔國破。”
國破......
國破!
支撐在容月心底的信念轟然崩塌。
前塵往事,撲麵而來。
她原不想承認,可現在血淋淋的真相就擺在她麵前。
從他們第一次在小船上相見,到後來日久生情,再到現在進入王府。
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連頭都不敢回,“王爺......真是替月兒造了一個好長的夢。”
祁雍抬腳來到她身邊,垂眸道:“若非那日你在道上動了手腳,害我跌落山崖,我又豈會有這個機會。”
當初,祁雍離開京城,就是為了查清南詔探子而去。
他們實在藏得夠深,花了他好幾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