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瀝瀝的下著。
張薇經過一夜的自我安慰,已經認命。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打算好好活下去。
一大早便跟著爹娘來上香,寺門前的石階正淌著水,混著香灰,黏膩得像鋪子裡沒擦淨的血。
張屠夫扛著給寺裡送的半扇豬肉,粗聲抱怨。
“這鬼天氣,真是晦氣。”
“那可不是嘛,臨出門就下起了雨。”張嬸歎了口氣,“咱們這般虔誠,希望佛祖可保佑我們家,平平安安,生意紅紅火火。”
“也真是奇了怪了,這方丈怎麼說死就死了。”
“誰知道呢,聽說死狀其慘,真是造孽啊。”
在張薇的記憶裡,上個月自己還見過方丈。他眉眼慈和,說她命格堅韌,百邪不侵。
可誰能想到,慧能方丈竟死在了藏經閣,渾身插滿香燭,七竅流著黑血,像尊被褻瀆的佛像。
“聽說人是昨兒個發現的?”張嬸湊到旁邊香客跟前打聽,聲音壓得很低。“我聽街坊說,死狀嚇人得很,像是被惡鬼索了命。”
“可不是嘛!”那香客打了個哆嗦,“藏經閣的門反鎖著,窗也關得嚴實。
方丈就直挺挺跪在蒲團上,周邊插了幾十根香燭,燭淚都凝在僧袍上了,黑血從眼睛鼻子裡往外滲……嘖嘖,怕是得罪了什麼邪祟。”
張薇跟著往裡走,路過偏殿時,瞥見幾個捕快正押著個男人往外走。
男人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褂子,頭發亂蓬蓬的,臉上全是胡茬,卻直著脖子大喊。
“不是我!我沒殺方丈!你們不能冤枉好人!”
“陳默,人證物證都在,你還嘴硬!”領頭的劉捕快推了他一把,“有人看見你案發前一晚在藏經閣外徘徊,不是你是誰?”
“陳默?”張薇心裡動了動,這名字她聽過,張嬸說他是寺裡最虔誠的施主,開著個小雜貨鋪,掙的錢大半都捐給了靈隱寺,連自己兒子生病都沒錢買藥。
上個月她來送肉,還見他跪在佛前哭,說求方丈保佑兒子平安,當時慧能方丈還拍著他的肩說心誠則靈。
“怎麼會是陳默?”張薇正納悶,有人撞了下她的胳膊,順勢抬頭。“沈公子………”
“沒想到,又見麵了。”沈硯手裡捏著本線裝書,封麵寫著洗冤錄,目光卻在她爹扛的豬肉上。
張屠夫連忙張口,“沈公子您來查案了,可要揪出凶手,還方丈一個公道!”
“嗯。”沈硯沒多話,抬腳往藏經閣走,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張薇。“你過來一下。”
張薇愣了下,指著自己的臉。“我?”
“你非常謹慎,或許能看出些不一樣的。”沈硯的理由簡單直接,轉身沒再等她。
張薇跟上去時,張嬸在後麵喊。“丫頭小心點!”
“知道了娘,放心吧。”她應了聲,快步追上沈硯,心裡有點發慌。
自己也不是警察,破案這事,怕是沒那麼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