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他們不想開口喊話，實是那海風忒大，剛一張嘴，聲音就被風撕扯著卷跑了。
便是風小些時，隔著恁遠的水麵，岸上人也隻能瞧見人影晃動，聽不見一絲聲響。
陳力在礁石上舉著大龍蝦，胳膊都酸了，岸上人還在發懵。
陳亮眯著眼，瞧了半天，疑惑道：“我哥這是啥意思？”
旁邊一人凝神細看，遲疑道：“手裡……好像舉著個東西？”
“定然是在催咱們動作快些！”另一人篤定地接話，又忍不住抱怨，“可抬竹排的人咋還不到？”
陳力跳累了，抹了把臉上的海水，嘟囔道：“一群憨貨！也不知道瞧明白了沒有？”
正念叨著，幾個漢子終於抬著一張竹排跑了過來，後麵跟著陳進和陳老頭。
竹排上早已綁好了幾股粗麻繩。
岸上的人拽住繩頭，兩個水性好的漢子跳上竹排，準備沿著平日熟悉的那條水道撐過去——那兒有礁石島擋著，水流還算平緩。
“等等！”陳前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陳力方才的動作。
他急忙拿起放在一旁備用的網兜，塞到拿著竹撐的陳方手裡，“叔，把這個帶上！”
陳方一愣，救人帶這玩意兒乾啥？但轉念一想，拿著也不礙事，便順手塞進了自己懷裡。
竹排晃晃悠悠靠近了礁石島。陳方兩人將竹排係牢在一塊凸起的礁石上，留下一人守著竹排，陳方朝著島頂摸去。
幾人彙合，瞧見地上那堆海貨，陳方這才明白陳前塞魚網的用意。
陳猛脫了外衫將地上那些怕碰的鴨蛋裹起來，才和其他海貨一起裝進網兜裡。
他回頭看向陳瑤，問道：“阿瑤，水涼路滑，大伯背你下去？”
陳瑤小臉一揚，搖頭：“我能行！”
陳力在一旁笑著誇讚：“好！不愧是咱海邊摔打出來的丫頭，有股子韌勁兒！”
幾人分派妥當：陳方帶著網兜，陳猛背著那昏迷的少年，陳力在後頭小心護著，幾人沿著濕滑的礁石，往竹排停靠處走。
身體重新浸入海水，那伏在陳猛背上的少年，手指微微動了動。
他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裡，隻看到晃動的水波和自己身下寬闊的脊背。
他剛想挪動，便聽旁邊一個沉穩的聲音傳來：“彆動，快到了。”
快到了？到哪兒？
他混沌的腦子費力地轉著，終於想起：是了，他被個厲害的小姑娘救了……這該是她的家人吧？
心頭莫名一鬆，那點強撐的力氣瞬間消散，他頭一歪，又昏睡過去。
罷了，都這樣了，還能壞到哪裡去？
將人安置在竹排上，岸上的眾人一同發力拽動繩索。
那竹排便被穩穩地拖回到岸邊。
人一上岸，陳猛背起少年就往家跑。
陳前想去拉陳瑤，卻被她一把推開：“大哥你快跟上大伯！我跟二哥一道走。”
陳老頭留下，對著幫忙的幾位鄉親連連拱手：“多謝各位老少爺們援手！待家裡這頭安頓好了，老頭子置辦兩桌酒席，大家都要來呀！”
“好，好！叔，你先忙！”眾人都明白，家裡突然多了個重傷號，眼下哪是請客的時候。
陳瑤眼尖，瞧見陳進正提著那個鼓鼓囊囊的網兜，急忙喊道：“二哥仔細些！裡頭有野鴨蛋，彆碰碎了！”
陳進“哦哦”應著，動作頓時輕柔了許多，將網兜放到獨輪車上。
剛放好，就被陳瑤拽著袖子往旁邊一個水坑拖：“二哥快來！我特意給你留了條大鰻魚！就在這石頭底下！”
陳進斜睨她一眼，戳穿道：“是特意留給我，還是你自己不敢下手呀？”
陳瑤嘿嘿一笑，“都一樣嘛！賣了錢，我給你買糖吃！”
兩人湊到水坑邊，陳瑤搬開那塊石頭，小臉一垮，“咦？咋沒了？”
“定是藏到彆處去了！”陳進一臉篤信，自家妹子說有，那就肯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