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正是東宮那位。”
秦冠禮壓低聲音,“不過瞧著阿瑤的樣兒,她怕是不知那人身份。你心裡有數便是,萬莫說漏了嘴!”
王素素心頭一緊,不安地在屋裡踱了幾步,停在丈夫身邊,蹙眉道:“我把那位師傅和陳偉安置在同一個客院了!要不要……重新安排?”
秦冠禮拉住她,“那就沒事了,我瞧著阿瑤的意思,想讓陳偉跟著趙師傅練武,你這麼安排正正好,就是分例得提上去。”
王素素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想起另一樁事,“真的不把陳偉送走麼?”
當初接到信,隻說了個大概,她心知公婆和丈夫想把陳瑤留在秦府,雖覺多養個姑娘有些添累,但想著女孩兒家養幾年也就出門子了,便沒作聲。
可這陳偉……算哪門子親戚?跟他們秦家可沒半點乾係!
秦冠禮重重歎了口氣,將遇到陳偉的過程,原原本本細說了一遍。
末了,他無奈道:“阿瑤那丫頭,主意正得很!鐵了心要帶著陳偉,年後還要回樂天去!她執意要養……我這個做舅舅的,能有什麼法子?”
“她養?!”王素素連珠炮似的發問,“她才多大點?自己還是個半大孩子!拿什麼養?”
雖然不用秦家出錢養個外人,可陳瑤畢竟是自家血脈相連的外甥女,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往火坑裡跳!
秦冠禮麵色沉鬱:“我派人去清河縣打探了。陳勇已升任榆陽府通判,正六品。那胡強回去說孩子被大水衝走了,他竟……信了!”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冷意,“我原也疑心是胡強起了歹念,本想若陳勇還在尋人,便遞個消息過去。誰知……”
“他一點沒起疑?”王素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裡暗罵,這算哪門子親爹!
秦冠禮搖頭:“傷心是有的,聽說親自帶人沿河尋了幾日。可姚玉娥早產,又給他添了個兒子。
再加上衙門公務離不得人……後來,他便將尋人的事,全權托付給了胡強。”
“托付給胡強?!”王素素簡直氣笑了,“就這?!胡強要是靠得住,孩子還能丟?!”
“唉……”秦冠禮苦笑,“隻怕……也是覺得尋回無望,心灰意冷了吧。”
陳勇的選擇,站在一個官吏、一個新得幼子的父親立場,他或許能理解一二。
偏偏陳瑤準備把陳偉帶在身邊,兩相對照,便顯得陳勇格外薄情寡義。
“我……明白了。”陳瑤聽完秦冠禮打探來的消息,小臉黯淡下來,“在爹心裡,孩子……大概都是不重要的。真正要緊的,隻有他自己吧。”
她原以為陳偉是嫡長子,總該有些不同,沒想到……竟是一樣的涼薄。
也怪不得他不願回榆陽,怕是早就猜到會是這般光景。
“可往後呢?他總要長大成人,你一個姑娘家,如何擔得起?”秦冠禮看著外甥女倔強的側臉,憂心忡忡。
陳瑤沉默片刻,抬起頭,眼神漸漸堅定:“舅舅,我想給阿爺、阿奶寫封信。”
“阿瑤,”秦冠禮語重心長,“舅舅的意思,還是將他送回榆陽府去。當然,最終如何,舅舅尊重你的選擇。”
秦冠禮下意識摩挲著腰間懸掛的那枚瑩潤的珍珠墜子——今日剛進衙門,幾個相熟的同僚便瞧見了,拉著追問在哪家鋪子打的,得知是外甥女送的,無不豔羨。
這般好的阿瑤,怎能被一個外人拖累?
陳瑤歎了口氣,“我回去問問阿偉吧?”
“阿姐!”聽到整個過程,陳偉猛地抬起頭,眼中是超越年齡的執拗,“我不回榆陽!爹……爹他有了弟弟,也不需要我了!”
更重要的是,那胡強害他至此竟能安然無恙,他怕極了!若再回去,那人會不會……再害他一次?
“或許……阿爹他心裡,也還是念著你的……”陳瑤望著陳偉倔強的側臉,終究不忍心,輕聲勸道。
陳偉沉默片刻,抬起眼,眼神卻異常清醒:“阿姐,我明白。等……等我再長大些,能護得住自己了,再回去。”
那時他跟著趙師傅學了本事,誰也彆想輕易拿捏他!
他抿了抿唇,聲音低下去,“現在……就讓爹娘都以為,我已經死了吧。”
陳瑤心頭一酸,抬手在他腦門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胡唚什麼!什麼死啊活的?咱們,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