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翠深吸一口氣,低聲道:“便是近來安穩了,才有空細想從前的事。我那孩子……怎就那般福薄?那時明明被丫鬟扶住,並未真個摔實,如何就……落了胎?”
她眼神飄忽,似又回到了那日:“記起來了,摔倒前,我那堂姐端來一碗雞湯,說是廚房熬了幾個時辰的,我未曾多想便喝了。那湯入腹不久,小腹便隱隱作痛了……”
王阿翠的聲音陡然轉冷:“還有我爹娘,身子骨向來硬朗,怎會說沒就沒?如今想來,怕是我一家子的性命,早被人算計上了!那些所謂的親戚,分明是幫凶!”
她恨恨道,“怪不得,他們後來能進我家的繡莊做工!”
她忽地苦笑一聲:“吃虧就吃虧在,我家沒個兄弟。人家這是存了心要吃絕戶啊!表小姐有兩位兄長護著,再尋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日後自然蜜裡調油,事事順心。”
一旁靜聽的秦秋茜捧著杯紅棗茶,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溫熱的杯壁。
王阿翠的話,不知怎的,讓她心頭一跳。
那位常與她“偶遇”的蕭公子……聽聞他也有個表妹,還說自幼定了娃娃親?
雖則蕭公子解釋那是長輩的玩笑話,待表妹如親妹……
秦秋茜垂眸,看著杯中沉浮的紅棗,忽覺盞中甜味,似乎淡了。
王阿翠說完,便悄然退下。
秦秋茜眨眨眼,回過味來,眼風斜斜掃向身旁的陳瑤:“阿瑤,這是你特意安排的吧?”
若非如此,怎會這般巧?
陳瑤摸了摸鼻尖,倒也爽快:“本也沒想瞞表姐。不過……”
她神色一正,“王娘子所言遭遇,句句屬實,絕非杜撰。表姐若不愛聽,隻當個故事便罷。”
秦秋茜輕歎:“終是揭了人家傷疤,於心不忍。阿瑤,一會兒替我送十兩銀子給她吧。”
陳瑤點頭應下,雙手托腮,目光灼灼盯著秦秋茜:“表姐覺得王娘子可憐麼?這可比話本子裡寫的還入骨三分。
你想,她家不過一個繡莊,就招來這般禍事。
表姐你呢?身後可是有大舅舅這棵大樹,待大表哥、二表哥金榜題名,表姐你便是背靠三座金山呢!”
她話鋒一轉,壓低聲音,“那位蕭公子,費儘心思與表姐‘偶遇’……你說,他圖的,究竟是什麼?”
秦秋茜伸指點了點陳瑤的額頭:“你呀,不就是想說,他也看上了我的家世麼?結兩姓之好,家世本就是我的倚仗。隻要他真心待我,有些盤算也尋常。再說,”
她眉梢微揚,帶著幾分底氣,“我可有兩位兄長,還有繁星小寶貝,大嫂肚裡又懷著一個,想‘吃絕戶’?門兒都沒有!”
“我並非貶低蕭公子,”陳瑤忙道,“他能入鹿靈書院,才學定是好的。今日說這些,隻想提醒表姐,凡事多留個心眼兒。”
秦秋茜狐疑:“當真隻是如此?”
“自然!”陳瑤點頭,“侍郎府高門深院,規矩繁多,表姐不喜也是常情。”
“阿瑤,你這話可說到我心坎裡了!”
秦秋茜眼睛一亮,一把摟住陳瑤的胳膊,像個孩子般搖晃起來,“那些規矩,煩也煩死了!真要嫁進去,我非得悶壞不可!”
“可是……”
陳瑤剛吐出兩個字,秦秋茜卻像被什麼燙著似的,猛地一把將她推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