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道，“阿爺，阿奶得了什麼病？郎中怎麼說？”
陳老頭，“都是些老年病，好幾樣呢，我也記不住。”
“要我說你也彆忙乎了？這苦水……灌了大半年……銀子……流水似的花了……我這身子……還是一天沉過一天……還不如......讓我走了乾淨。”
“放屁！”
陳老頭猛地一聲低吼，渾濁的老眼瞪得溜圓，“什麼走了乾淨！胡說八道！咱們不是說好的？等你好了，咱們就回陳家村！
你不是天天念叨老大一家？念叨張婆子李嫂子？回去了，天兒好的時候，你還能跟她們一起去趕海呢！”
陳老太費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回不去咯……老頭子……等我去了，你替老婆子我……回去看看吧……看看海……看看老大他們一家子……”
陳老頭臉上的皺紋更深了，破罐子破摔道，“你要是回不去，我也不回去了，咱們......咱們埋在一起。”
“你......你怎麼......那麼強。”陳老太像是突然泄了勁，“我喝藥還不成，隻要不死，我就天天喝。”
陳老頭臉上立刻有了笑模樣，“這就對了，我這就去給你熬藥。”
陳瑤皺了皺眉頭，“阿奶吃了大半年藥了，中間可曾重新請郎中把過脈？還是一直用著原來方子。”
陳老頭愣了一下，“就一個方子。”
就知道是這樣，陳瑤扶額，“都用了大半年了還沒效果，阿爺就沒想著換個方子試試？”
陳老頭，“可是，那郎中說，這個方子最適合你阿奶。”
“阿爺，這個藥就先不吃了，我讓人再去請個郎中。”
都說的這麼明白了，自家阿爺還沒有聽懂，她也不想解釋了，一切等郎中把過脈再說。
“那......又要花好些銀錢。”陳老太有些心疼，“這個藥......還有幾副沒有吃完，要不吃完了，再找郎中。”
陳瑤坐到床前，柔聲安慰，“阿奶，不用擔心錢不夠，咱家有錢，請得起郎中，你休養一段時間，咱們就能回老家了。”
陳偉從房門外探出個頭，炫耀道，“我阿姐可是咱江臨縣的大地主，阿奶不必為銀錢煩心。”
自己就一千多畝地算什麼大地主，這孩子也不怕說大話閃到舌頭，陳瑤瞪了他一眼，“不是讓你去布莊麼？你怎麼又回來了？”
“有那麼多下人呢，哪用得著我親自去。”
陳偉趴到陳老太的床邊，繼續炫耀，“阿奶！您是不知道阿姐的莊子多漂亮！春天桃花開得跟彩虹似的，一眼望不到邊！
夏天荷花塘裡全是蓮蓬，魚兒又肥又大！縣城好多大戶人家的太太小姐，都喜歡去阿姐的莊子上看景！
我還聽劉管事說，山水荷塘的名聲已經傳到府城了，有那機靈的，也跟著效仿。”
陳老太渾濁的眼睛裡，那點微弱的光似乎被這生動的描述撥亮了些許，難以置信地看向陳偉：“真……真有那麼好？”
“真的！比珍珠還真！”
陳偉用力點頭，“我阿姐還給你們留了房間，等回去了，阿爺阿奶就住到莊子上！
那裡離縣城近，我和大哥來回方便。而且……”
他故意頓了頓，聲音拔高，“大哥八月就要參加鄉試了！咱們回去說不定正好能送他進考場！”
陳瑤趕緊接上，“對！阿奶！您可得養好身體，你要是出點什麼事，我大哥還要再等三年？”
陳老頭猛地一拍自己的腦門，“差點把這個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