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身形一僵,緩緩轉過身,垂手而立!看著甚是乖巧。
“你們兩個,”
陳勇頓了頓,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陳瑤和陳偉耳中,“給我在院子裡好好站著!待我處理完這裡,再跟你們‘好好’算賬!”
夜色漸深,庭院裡隻剩下蟲鳴和晚風穿過樹葉的沙沙聲。
陳瑤和陳偉並排站在青石板上,垂著頭,像兩棵蔫了的小苗。
站了約莫半炷香,陳偉終於耐不住這沉重的寂靜,他小心翼翼地用胳膊肘碰了碰陳瑤,聲音壓得低低的,“阿姐,我們…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陳瑤從鼻腔裡輕輕“嗯”了一聲,依舊低著頭,目光落在自己鞋尖沾的一點泥灰上。
她心裡亂糟糟的,倒不是為弟弟這莽撞一問,而是為著自己。
弟弟的維護,那份不管不顧衝進來的情意,她心裡是暖的,是感激的,嫡親的骨肉也不過如此了。
可這份情意,卻像一把雙刃劍,非但沒能解圍,反而將局麵攪得更渾,讓繼母徹底失了控。
她細細咀嚼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人人都誇她聰慧機敏,日子久了,她似乎也真的以為自己能看透人心,能在言語間遊刃有餘地周旋。
可今日,現實給了她狠狠一記耳光。
在那大廳之上,她隻顧著一味為自己辯解、開脫,字字句句看似條理分明、占住道理,卻忽略了最關鍵的一點——
她那些軟中帶刺、據理力爭的話,落在胡玉娥耳中,本身就是一種挑釁。
說到底,她過往生活的環境太過簡單,雖有防人之心,卻未曾真正浸染過這深宅大院裡綿密如針的算計和不容置疑的等級森嚴。
玩弄人心?她還差得遠呢。
今天這頓打,表麵看是繼母尋釁,深究起來,何嘗不是她自己思慮不周、鋒芒太露招來的?
挨得不冤。
大廳裡,胡玉娥那帶著哭腔的控訴聲斷斷續續,時而拔高,時而低泣,間或夾雜著陳勇低沉而威嚴的簡短話語。
聽不真切,但能感覺到裡麵的氣氛在慢慢變化。
終於,那委屈的哭聲漸漸低微下去,直至消失。
“吱呀”一聲,沉重的廳門被拉開。
陳勇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甚至沒看院中罰站的姐弟倆一眼,隻背著手,步履沉穩地徑直朝院外走去。
快走到月亮門洞時,他才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傻愣著乾什麼?跟我去書房。”
書房裡燈火通明,驅散了外麵的夜色。
陳勇隨意揀了張圈椅坐下,指了指自己前麵的位置。陳瑤和陳偉依言跪下,腰杆挺得筆直。
“現在知道錯在哪了麼?”陳勇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最終落在陳瑤身上。
陳瑤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眼神清亮,“女兒知道。”
她的聲音不高,但吐字清晰,一條條細數,“一不該,明知知府府上有問題,還心存僥幸去涉險,將自己置於險境,是為不智;
二不該,不顧及通判府的名聲體麵,在知府府做客時,與阿姐當眾起爭執衝突,引人側目議論,是為不謹;三不該……”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頂撞母親,言語失當,未能顧及長輩顏麵與感受,是為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