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勇有意壓下了消息,直到兩天後,胡玉娥回府,才發現小兒子不見了。
通判府如何混亂,已經和陳瑤無關了。
車隊一路向南,行程還算順利。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行至湖陽地界時,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陰沉下來,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著,狂風卷起塵土,吹得人睜不開眼。
不多時,豆大的雨點便劈裡啪啦地砸了下來,頃刻間連成一片密集的雨幕,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雨勢越來越大,道路迅速變得泥濘不堪。
吳東仁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策馬趕到車隊最前方的胡老大身邊,大聲喊道:“胡兄!雨太大了!
隊伍裡有老人和孩子,再這麼冒雨走下去容易生病!這附近可有能避雨歇腳的地方?”
胡老大眯著眼,努力辨認著被雨簾模糊的前路。
他是老江湖,這條路又走過很多遍。
環顧四周後,他大聲回應道:“吳老弟說得對!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往前再走幾裡地,有個廢棄的土地廟!地方夠寬敞,能容下咱們的人和車馬!”
“好!就去土地廟!”吳東仁當機立斷,調轉馬頭,大聲吆喝著,“都跟緊了!到前麵土地廟休息!”
陳瑤抱著裹在厚實披風裡的陳峰,在胡禾油紙傘遮擋下,快步走進了破廟。
剛踏進去,她就感覺到好幾道目光齊刷刷地射了過來。
她抬眼望去,隻見破廟左邊生著一堆不小的篝火,圍著五六個粗獷的漢子,正就著葫蘆喝酒,嘴裡大聲地侃大山。
他們看見陳瑤抱著個孩子進來,眼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仿佛在評估什麼貨物。
不過看到跟在後麵走進來的吳東仁幾人,那幾個漢子的目光立刻收斂了不少,若無其事地轉開了頭。
陳瑤心頭微鬆,腳步不停,徑直抱著陳峰朝破廟的右邊走去。
那邊相對安靜,也有一個小小的火堆,旁邊坐著兩女兩男。
其中一個女子背靠著斑駁脫落的牆壁,身上裹著一件半舊的青色披風,整個人縮在裡麵,隻露出小半張蒼白的臉。
壓抑的咳嗽聲時不時從披風下傳出來,一聲連著一聲,聽得人心頭發緊。
她旁邊坐著另一個年紀稍小的丫頭,正給她順氣。
兩個男子則坐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沉默地守著火堆,神色間帶著疲憊和警惕。
吳東仁行事利落,立刻吩咐手下升了三個火堆,一堆靠近裡麵,給陳瑤一家使用;
一堆在中間,是吳東仁和幾名護衛守著;靠近門口的那堆,則留給了胡老大帶的鏢局夥計。
每個火堆上方都吊起了一口鐵鍋,胡禾從隨身的包袱裡摸索出一塊老薑,用隨身的小刀仔細切成薄片,分彆投入三個鍋裡。
辛辣的薑味隨著熱氣升騰,瞬間彌漫在破廟的上空。
“阿嚏!這味真足!”有人一邊揉鼻子一邊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