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她記憶猶新,女兒逛趟廟會,花了十八兩就買回一串珠子,她氣得肝疼,再去找時,那攤子早沒了蹤影。
廖溪珍連忙為陳瑤分辯:“娘,那怎麼算誆騙?人家出價,我還價,一個願買,一個願賣,銀貨兩訖,公平得很。”
而且人家也不是心虛跑了,聽說第二日又去擺攤了,表妹還拿著在攤子上買的珍珠向她炫耀呢!
廖夫人卻憂心忡忡,手指虛點著女兒額頭:“公平?你那時才多大?那小丫頭比你更小!
小小年紀便有那般‘成算’……如今她成了王妃的救命恩人,又與小將軍合夥經營偌大產業,心思手腕隻怕更不得了!
珍兒,若你真嫁過去,上頭有這樣一個精明厲害的小姑子壓著,日子可怎麼過?”
先前對陳家婆媳的那點滿意,此刻被這突如其來的“舊怨”衝得七零八落。
回到縣衙後宅,廖夫人坐立不安,又尋去了書房,將龍王廟相看經過,連同百合認出陳瑤便是當年那賣珠小販的事,一股腦兒倒了出來,末了憂心忡忡道:
“……相公,你說這陳瑤,小小年紀便如此會算計,珍兒性子柔順,日後豈非要受她掣肘?”
廖知縣正提筆批閱公文,聞言筆鋒一頓,墨跡在紙頁上洇開一小團。
他擱下筆,抬眼看向妻子,“杞人憂天!那陳瑤再能乾,終究是陳前的堂妹!她怎麼能管到隔房的哥嫂身上。”
他站起身,踱了兩步,撚著胡須,眼中精光閃爍,“相反,我倒更欣賞此女了!幾年前她才幾歲就知在廟會擺攤謀利,可見是個心有丘壑的!
若非秦鳳舉家已有意為他長子求娶,我都想替咱們家老三爭上一爭了!”
“秦鳳舉?”廖夫人愕然,“他兒子……秦淮安?”
她想起那個在縣學裡頗有才名的清俊少年。
廖知縣點頭:“正是。秦鳳舉已請動了他的堂兄,也就是那陳瑤的親舅做媒,這親事,怕是很快便要提上日程了。”
“他動作倒是快!”
廖夫人心頭百味雜陳。
先前隻盯著自家女兒的親事,此刻換了個角度,才猛然驚覺——誰家若能娶到陳瑤,豈止是娶個能乾的媳婦?簡直是抱回了一尊金娃娃!
就她那些人脈,稍稍用用,她未來夫君成就就差不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也是常理。隻是……”
廖夫人想起自己當初為女兒相看時打探到的消息,蹙眉道,“我聽聞那秦淮安,似乎與他一位同窗的妹妹……常有書信往來?秦家若要結這門親,豈不是……”
“婦人之見!”
廖知縣打斷她的話,“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淮安尚未正式議親,些許少年慕艾,算得什麼?”
廖夫人撇嘴,“沒議親又怎麼了,他不是良配。”
男人心中一旦住了人,如果被外力強行截斷,那人就會變成一顆朱砂痣,碰不得,要不然她也不會毫不猶豫把秦淮安踢出女婿的人選。
廖知縣沉聲提醒,“秦鳳舉為人端方持重,他既做這個決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們隻管珍兒的事,旁人家,莫要多嘴!”
榆陽府,書房內燈火通明。
陳勇揉了揉發脹的眉心,目光落在桌案上並排放著的兩封信箋上。